解辰在不远处冷眼看着。
他身边的两个监军,见相瑛那边剑拔弩张,随时要动手的样子,还想上前去阻拦。
却被解辰伸手拦下。
他语气淡淡:“让她自己解决。”
两个监军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他们又不是怕相瑛受伤。
这几天相处下来,谁瞧不出来,这个西周长公主功夫漂亮,杀人不眨眼。
他们是怕相瑛一拳锤死老太太。
解监军这样,算不算拉偏架?
那边,上官太妃长吸一口气。
“好,既然你们兄妹俩,都这样不识规矩,那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给过你们机会。”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一家人了。”
她说罢,眼神森森回头,叮嘱簇拥在身边的宫妃。
“都记住,以后别找这位尊贵的长公主要食物,宁可饿死,不要低头,她以后来求咱们,也别伸出援手!”
说罢,上官太妃被相芊芊搀扶着离去。
其余人见相瑛凤眸冷漠,也不敢上前来跟她搭话。
桃雪在旁边气的嘟囔:“谁会求她们,我们长公主厉害着呢。”
“阿兄,上官太妃独自在这里,她儿子宣王呢?”相瑛忽然想起这回事。
“宣王叔在城破之前,就护送着父皇离开了,”相离语气低沉温润,“只不过上官太妃年岁已大,走的迟了点,才会被追兵抓住。”
又是一个不顾亲人,自己逃了的。
……
一夜好眠。
相瑛睡了一会就醒了,此时天色依旧黑沉沉的。
她起身检查了一下铺在孩子们周围的驱虫药草。
林子里潮湿,总能听见虫子的窸窣叫声,夜里相瑛还听见有蛇在附近爬过的动静。
又给孩子们、桃雪还有相离多铺了点药草,相瑛才钻进空间里整理物资。
如今流放已有半个月,空间里的食物消耗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相瑛转去六楼。
看着通往七楼的蓝屏上锁,依旧显示着:\/份。
要解锁七楼,就要再囤六万份物资。
相瑛有些懊恼,下一个城镇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抵达,有没有那么多的物资?
天色大亮时,流放队伍从前到后,不断有骚乱和惊恐声传来。
三小只一边啃酸菜肉包一边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相瑛正在给相离重新包扎固定的骨折胳膊。
听见前头频频传来哀嚎声,她呼唤桃雪:“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又闹什么幺蛾子?”
这林子里太潮湿了,相离在木板车上躺着,后背都起了一层淡淡的疹子。
今天她都恨不得挥舞鞭子,催促流放队伍快点从林子里走出去。
林菱香来给相离擦身子。
相离仍有些不自在。
一般前胸他都自己擦,奈何现在左臂骨折,有的地方擦不到。
林菱香面色如常,声音十分温和,眼眸明亮。
“太子殿下只管将臣女当成伺候的宫女就好。”
“那怎么行。”相离微微蹙眉,却换来林菱香一笑。
她给他擦前胸时,他用衣裳盖着腿部。
她给相离擦后背,相离又只肯脱下一半外袍,露出肩膀的位置。
林菱香也不好意思去扒开他的衣襟。
相瑛看见他俩这样墨迹,正打算上前撕开相离的衣服,让林菱香好好擦拭。
这时桃雪却踉跄跑回来,脸色发白。
“军医被虫子咬了,四五个虫子,在他身上吸出了血洞,太可怕了!看着人是要不行了,监军他们正在想办法呢!”
林菱香闻言一惊,拿着手帕的手,紧紧地按在了相离的腹肌上。
他疼的闷哼一声,薄眸抬起淡淡无辜的目光,只见林菱香还没察觉,只顾着跟相瑛说话。
“咱们这个流放队伍,只有一个军医,他要是死了……”
林菱香后面的猜想,没敢说出来。
虽然军医不会给他们医治,但这个流放队伍里,有懂医术的,总比没有好。
相元霄在旁边叼着包子,哼哼两声:“他活该。”
相瑛知道,军医被虫子咬,多半是拜她家大儿子所赐。
这个军医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长相乖巧喜气的小乌鸦嘴呢?
“我去看看。”相瑛让桃雪看着孩子们,主动走向流放队伍前面。
林菱香看着相瑛的背影,有些担心,直到相离轻轻将她的手拿开,林菱香这才回过神来。
“啊!”她一声惊呼,脸色陡然涨红,“我,我刚刚……对不起太子殿下,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不要紧。”
相离越这么说,林菱香越是不好意思,她找了个去看林老大人的借口,匆匆走了。
三小只在旁边瞧着这一幕。
相元霄:“舅舅是不是把林姨姨打了?她为什么捂着脸跑啦?”
相秀秀反驳:“不可能,舅舅从来不打人!”
相瑛那边,已经走到了解辰身边。
他们将军医围着,兵卒们七嘴八舌的提供办法。
可该试过的都试过了,包括随军带的药草,都无济于事。
刀疤脸看见相瑛来了,主动给她让了条道。
相瑛挤进去才看见,躺在地上的军医疼的呻吟,衣服被掀开,露出来的肚子侧面还有胳膊上,四五个血洞。
最可怕的,是每个血洞外,还露着虫子的触角。
因为不知道这个虫子会不会继续咬人,谁都不敢碰。
瘦猴子不断摇头:“这肯定没治了,他是军医,他自己都不会治,我们能怎么办?”
有兵卒道:“我听说这种虫子叫杀人虫,一旦被它咬住,它会一直往肉里钻!”
解辰身边的监军不信邪,道:“这虫子直接拔下来不就行了。”
他正要伸手,人群中传来相瑛的声音:“不能拔,这是蜱虫。”
解辰及兵卒们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你认得这虫子?”解辰问。
相瑛颔首:“蜱虫嘛,就算拔了它也没用,它的身子已经钻进了军医的身体里。”
她说完,身边的人都感到恶寒和害怕。
“军医昨天把药草都绑在身边也没用,这老林子里的毒虫,可真邪门!”
这时,奄奄一息的军医伸手,拽住相瑛的裙摆。
他语气低弱:“救救我,你肯定懂得怎么救……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们抢药草。”
军医不低头也不行,所有人都没有被咬,就他被虫子在身上钻出了血洞。
相瑛抱臂,垂着的凤眸很冷:“我从来不多管闲事,而且,我现在是犯人。”
“不过,”她话音一转,抬眸,红唇溢出淡淡笑,“要是解监军愿意开口求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帮忙。”
相瑛长得绝丽英气,不笑的时候清冷,笑起来时,明眸善睐,人畜无害。
解辰看见她这么笑,却莫名浑身一紧。
他抿唇,语气不善道:“你想死吗?”
相瑛纤秾的长睫扑扇两下:“救不救他,我都听你的,但你要是这个态度,恕我无能为力。”
军医都快哭出来了。
“解监军,您就答应她吧!我可是队伍里唯一的郎中啊!”
其余两个监军也将解辰拉去一旁劝说。
“她既然有这个本事,你就让她试试。”
“是啊,其实这个相瑛长得如此漂亮,就算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不是解兄吃亏。”
解辰薄眸露出像刀子一样的目光。
那两名监军顿时轻咳两声。
最后,考虑到军医确实是唯一的郎中。
解辰转而走向相瑛:“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救他?”
“我要这个。”相瑛伸手,指着一处。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朝前看去,发现她指的,正是解辰。
兵卒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
解辰手背凸起青筋,沉声呵斥:“相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