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琼倒不愧是在沙场征战多年的老英雄,在水牢内被折磨数日,虽早已心力交瘁,可这浑身气势依旧骇人至极。
这通体神态看的萧远心中对孔琼也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敬意。
“岳丈大人说的哪里话,孤是真心实意来看望您的,岂有下毒之理?”
言罢,为表真心,萧远当即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岳丈请看。”
孔琼看着萧远一饮而尽,眼中怒意也稍稍消散了些许,可还是不大相信萧远。
“老夫被诬造反,已然被陛下判了死刑,殿下若是怕被老夫牵连,老夫大可以一死了之,绝不会有沾染上殿下半分,只求殿下日后能护佑小女一世平安,如此,老夫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孔琼说的义正辞严,听的萧远是肃然起敬,如此铁骨铮铮又不失铁汉柔情的将军若是就此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更何况现在自己顶替太子,孔净月是自己绝对要拉拢好的人,孔净月的娘家,也会是自己最好的助力!
救他,必须救他!
“岳丈,你真多虑了,孤真的只是来探望你的,孤向来敬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杀你呢?”
萧远说完,怕孔琼不信,又赶忙自怀中取出了临来前要孔净月写的一封家书交给了孔琼。
孔琼半信半疑的接过信件,见果然是女儿亲笔所写,信中要他配合萧远,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保住他孔氏一族。
“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孤,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坐实了蓄意造反的罪名,那些罪证究竟是从何而来,你又为何会认下?”
萧远目光一凝,直勾勾的盯着孔琼的双眼。
“唉,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孔琼一声叹息,颓然坐下。
“那便长话短说,孤也不能在这久留。”
“好,如此,老夫一家老小,就拜托殿下了。”
孔琼不再迟疑,将事情原委与萧远讲了一遍。
原来,五个月前,孔琼奉命领大军八万入北击匈奴。
可谁料想,自打大军进了漠北,大军的粮草辎重就屡屡供应不上,至于将士们的军饷就更别提了,五个月来从未发过一次。
而且非但如此,那些匈奴人此战就好像是开了天眼一般,每次都能提前知道孔琼大军的计划,以至于大军是损兵折将,士气低迷。
那一日,孔琼收到消息,匈奴人将在某处山谷汇合,孔琼为一雪前耻,随分兵两路,一路交由儿子孔英率领,一路由自己亲领,共同杀向匈奴人。
可万万没想到,等他们赶到时,那里竟空无一人,等他反应过来是陷阱的时候,已经是太晚了。
匈奴人已经将他们围住了。
一场大战过后,孔琼在亲卫奋勇拼杀下重出重围,可他七万大军却全部葬送在了漠北。
就连他的儿子孔英也在次战之后不知所踪,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唉,老夫自知无颜面对朝廷,本想自刎谢罪,可那是懦夫行为,老夫不屑为之,这才回到京师向陛下请罪。”
萧远听完,确定是军中藏有奸细,否则一伙地方叛军,如何能战的过久经沙场的孔琼?
“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也不能因此就说将军你通敌卖国,密谋造反啊?”
萧远不解。
“话虽如此,可当日老夫回到京师,御史台便弹劾老夫与匈奴勾结。”
“陛下下令搜家,呵呵,可笑的是,竟真在老夫家中搜出了我与匈奴单于来往信件若干,至此,老夫是百口莫辩。”
“陛下震怒之下,这罪也就坐实在了老夫头上。”
孔琼说完,也是满脸的无奈。
“想我孔琼为大夏出生入死数十载,孔家是满门英烈,想不到最后,我孔琼竟落了个叛国通敌的罪名。”
“时也,命也啊!”
正当孔琼悲愤欲绝之际,却猛然听到萧远道,
“岳丈大人且勿悲伤,依孤看来,此事尚有转机。”
萧远听完孔琼的讲述,本能的就意识到这里有问题。
为什么粮草辎重会跟不上大军,军饷又为何迟迟不发,还有那些密谋信件,到底是谁放在孔家的?
“不必了,是我孔琼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死就死了,老夫不怕。”
萧远看着孔琼那一副要慷慨赴死的样子,一句妈卖批差点脱口而出。
这家伙,怎么还摆烂了?
老子跑来见你这一趟,你知道冒了多大的风险吗?
你要真死了,老子可少了一个大助力,还有你那闺女,万一因为你死了,跟老子一急眼来个鱼死网破,老子怎么办?
可心里虽这么想,萧远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岳丈大人,您这可不能放弃希望啊,您女儿,太子妃可还等着您回去团聚呢,还有,你就真的想背着叛徒的骂名死去吗?真这样的话,您又有何颜面面对您那些死去的将士,又如何面对您孔家先祖?”
萧远一番话说完,孔琼陷入了沉默。
萧远见状是趁热打铁,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你能想到的可疑点全部告诉孤,孤有把握帮你去洗清冤屈,说不准还能揪出幕后真凶,替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萧远此刻颇有一种传销组织在洗脑的感觉,而孔琼就是他洗脑的对象。
可眼看孔琼就要把信息说出来的时候,一道尖锐细长的嗓音却突然在二人身后响了起来。
“宣陛下口谕,急诏太子殿下南书房议事。”
萧远看清来人,正是他这一世的便宜老爹隆庆帝的贴身太监,姓高名谨。
“高公公,且等孤一会儿。”
萧远想等孔琼把话说完。
可高谨却道,
“陛下说了,急诏殿下前往,还请殿下不要耽搁。”
说完,高谨单手朝外一摆,道,
“殿下,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