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边的老太太一看这情况,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扶着她的人差点儿没跟上。
“哎,奶奶,回头干嘛,不去看您亲孙女啦?”
老太太摆摆手,两条小腿倒腾的十分迅速,“我记着你爷爷早清儿让我给找他袜子来着,哎哟瞧瞧我这记性,忘死了。”
一边走一边念叨。
“到底是老了,记性不好了,你说我不记着,你们也不帮我想着,要你们这么多孩子干什么用。”
腿快得早就冲到门口了,看见门口两人的状态,也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转头就走。
捂着嘴笑了笑,赶紧跟上老太太的脚步,嘴里忍不住嘱咐:“娘,您慢着点儿,忘了您的老寒腿了是吧。”
这要是还没见到孙女,先在孙女眼跟前儿摔个大马趴可就有意思了。
老太太撇嘴:“就你长着嘴,你老娘我扛着木仓跟人干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现在管到我头上了,贺昙,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被老娘数落得跟三孙子似的女人正是老太太最小的闺女贺家老四贺昙。
她被老太太顶了回来也不恼,反而笑了笑,“瞧您这话说的,我就算是孙猴子,也翻不过您的手掌心啊,您老是谁啊,您说对吧。”
老太太哼哼两声,“一家子锯嘴葫芦就生出你这么个碎嘴子,我瞧着睢宁就随你了,以后出去可别说你是我闺女。”
贺昙伸出手虚扶在老太太身后,摇了摇头:“那是不能够啊,我必须到处嚷嚷我是您的闺女。”
这话一出,气得老太太伸手朝她后背拍了两下子,嗔怪道:“叫你贫嘴,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
说完之后,老太太又突然笑了出来:“你刚刚跑得快,看清那孩子长什么模样了么,老三说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哄我的。”
贺昙就看了一眼,又没有火眼金睛,哪儿能看得清楚,“娘,您这就为难我了不是,人小两口感情好,我一个当长辈的盯着人家看怪不好意思的。”
“反正一会儿就看着了,您老这么着急干什么,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不成?”
这话惹得老太太又给了她两巴掌。
贺昙伸手揉了揉后背,在心底哀嚎,就老太太这手劲儿,最起码再活五十年不成问题。
争取当个人瑞。
柳沉鱼看着乌泱泱来,又乌泱泱走的一群人,脚趾恨不得在原地抠出一座四合院来。
她伸手推了推圈着他的人。
秦淮瑾低头笑笑,“没人看见。”
下车就站在车头的贺世昌和三个崽:“……”
他们不是人对吧。
“咳咳,”再不出声,这两人还要抱到什么时候,真是不成体统,“家里人还等着,赶紧进去吧。”
说完,也不管这两人,连拉带抱地带着三个孩子走进院子。
秦淮瑾想到那位贺老,站直之后,抻了抻身上的军装,拉上柳沉鱼的手,稳步向前。
柳沉鱼倒是没想这么多,只管跟着人一起进去见人就成。
四合院没有别的布置,院子前边跟秦家小院一样有一小块菜地,里边种着西红柿,黄瓜豆角,尖椒,茄子等蔬菜。
每种菜只有一个平方米的大小,在黄瓜架上,柳沉鱼隐约发现了几个小黄瓜的身影。
西厢房前边搭了葡萄架,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不是时候,葡萄秧子长得倒是郁郁葱葱,葡萄是一串儿也没见到。
堂屋门口挂了竹门帘,四边的窗户都支起来了,还没走进屋,就已经听到有人说话了。
他们跟在贺世昌身后走进堂屋,第一眼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
柳沉鱼忍不住往后仰了仰脖子,好家伙老贺可没跟她说过贺家这么枝繁叶茂啊。
她快速粗略地数了下,最起码二十多口子人。
这是在京城的人都到齐了吧。
贺世昌一进屋,先是跟沙发前站起来的两位老人问好:“爹娘,我们回来了。”
两位老人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沙发,“坐吧。”
老人开口之后,贺世昌又跟大哥大嫂问好。
贺昙夫妻俩笑着跟三哥问好之后,家里的小辈赶紧跟三叔三舅问好。
柳沉鱼看着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好像回到上辈子过年的时候,那时候全族的人见了面,你问我,我问你。
打过招呼之后,贺世昌抓过身后的柳沉鱼,招呼着女婿坐在单人沙发上,笑着介绍:“娘,这就是小鱼儿,我说得没错吧,跟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一模一样。”
柳沉鱼就坐在老太太身边,一脸的乖巧懂事。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眼圈泛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孩子你在外边儿受委屈了。”
柳沉鱼含蓄笑笑:“再多的苦难都过去了。”
她可不会说原身以前经历的事情没啥了,棍子没打在自己身上当然不觉得疼了,但是也没必要替别人不在乎。
她可不是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吞的性格。
柳沉鱼一向是她不舒服了,也不会让别人舒服的人。
老太太也从各方面的渠道都了解过小孙女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吃惊她能说得如此直白。
这孩子确实跟她年轻时很像,但是她却不及这孩子长得好,想到这么好的孩子在那样的畜生手里长大,老太太就吃不下睡不着。
这会儿终于看见人了,许久不曾有过大起大落情绪的老太太忍不住哭了出来,“是,再多的苦都过去了,以后让你爸好好贴补你,你爸爸办不了的找你大伯二伯,实在不行找你姑父也成。”
贺世昌:“……”
在老娘眼里如此废物,还被掏了老底,他不要面子的么。
贺世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就是为了表示对这个侄女的重视,见老娘发话了,他扯起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
“小鱼儿有什么事儿只管找大伯,”他看了眼沉着脸的三弟,笑着说,“有些事儿你爸做着不方便,找大伯大伯母肯定没问题。”
贺平阳看着老爹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爸,你要是不习惯笑就别笑了,再把小堂妹给吓着。”
“滚蛋,哪儿都有你。”
被儿子拆穿了的贺世旻脸色一沉,朝贺平阳吼道。
贺世昌撇嘴,不就是军长么,等他到那个年纪了说不定也升上去了,牛气什么。
“你大伯在冀州军区,你记下他办公室的拨号,联系不上你爸的时候,就联系你大伯。”
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子开口了,看着柳沉鱼的眼神充满了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