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宸,你放手!”
他手劲很大,我沉着脸挣脱。
好在他并没为难的意思,大掌一松,眉心微蹙,解起衣领扣子,视线却牢牢锁住我。
我撇过脸,揉着被他握疼的手臂。
“有什么事等我安顿好明珠再说。”
说到这,我不由来气,眸含愠怒看着他:
“你真是明珠表弟?明知道她醉酒难受,把她往床上一放,你就不管了?”
亏明珠还对他那么好,之前还拜托自己给他煲汤补身体,就怕家里长辈又说他瘦了。
“不然呢?她不是睡着了吗。”
他解了两粒扣子,淡声,带着丝不解。
我一口气堵住,深吸一口气,觉得跟他说这些都是费口舌。
他的性格就不是暖男,你能指望他一个霸总放下身段,给人端茶倒水,悉心照顾人吗?
“拿条新毛巾给我。”
扫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房间。
淡黄灯光下,燕明珠换了个姿势,蜷着身体,将自己缩在床边,双手紧抱着膝盖,纤瘦的身躯散发着浓浓的孤寂和悲伤。
我心下一软,半蹲在床边,将遮住她脸颊的发丝拨到耳后,这才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或许是紧紧咬着唇的关系,微醺的脸上红晕褪去,有些苍白,双眼紧闭,眼角却无声滑下一滴滴泪珠。
“明珠……”
心疼地轻唤一声,伸手轻轻拭着她眼角。
原以为她真醉了已经睡着,哪想到她竟一直清醒着。
“别哭明珠,好好睡一觉,等天一亮,又是美好的一天,你还是那个勇敢坚强的燕明珠。”
“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人要朝前看吗?黑暗只是暂时的,你爱的人也不会希望你想到他就掉眼泪,他只会希望你一想起他就开心地笑起来。”
身为局外人,我能做的也只是这样安慰她了。
但看着一向洒脱爽朗的她,此刻却如此悲伤无助,我心口也不禁像压了块石头般。
谁会想到,一直帮别人调解心理问题的燕明珠,自己却深陷在失去爱人的痛苦里,从未走出来过。
“……曦月……谢……谢。”
带着轻微哽咽的嘶哑嗓音飘进我耳里,燕明珠依然闭着眼,却松了紧咬的红唇,微微启唇。
听她说了话,我也稍松了一口气,轻哄着:
“我给你擦擦脸,你睡得舒服点,嗯?”
她鼻音极重地轻嗯一声,我嘴角漾起笑,起身。
一直靠在门边的霍炎宸,默不作声递给我一条雪白的毛巾。
我看了眼,接过,到浴室用温水清洗浸湿。
将霍炎宸赶出去,给燕明珠擦干净脸和脖子后,又喂她喝了点温水。
“你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放好水杯,我轻声道。
她靠在床头,朝我微微摇头,仍有些沙哑的嗓音轻飘飘的:
“今晚麻烦你了,我没事,三年我都熬过来了,不会想不开的,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那就好,我在外面客厅,有事你就叫我。”
我弯了弯眸,掩下担忧,见她神情确实冷静不少,才轻轻掩上门,出了房间。
她并未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
我自然也不会去挖她的痛楚。
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独处空间。
越是痛到骨子里的东西,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外人倾诉。
*
低调奢华的偌大客厅,只沙发角落亮着一盏落地吊灯,照在窝在沙发里的男人身上。
一件白色背心裹住他线条流畅的上半身肌肉线条,穿着及膝休闲短裤的两条大长腿,随性敞开。
微仰着头闭目养神,双臂向后自然舒展,懒洋洋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听到动静,偏头,狭长眼眸看了过来。
我停在客厅中央,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夜深人静,灯光朦胧,两人独处,心跳忽地跳快了一拍。
或许是受燕明珠情绪的感染,这会儿再面对他,我心底竟产生一股微妙情绪。
缓缓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转头望向他,主动开口:
“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没出声,只眸光落在我脸上细细看着,深邃幽暗,神色难辨。
就在我有些不自在,勾了缕碎发别到耳后时。
他却自然地放下手臂,倾身拎起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我,不答反问:
“她睡了?”
我接过水,轻声道谢后,说:“清醒了,她想自己静静。”
他嗯了声,静了数秒,忽然冒出一句:
“只有两间卧室,今晚我睡沙发,你去我房间睡。”
握住水瓶的手一紧,我下意识要拒绝:“不用……”
时间确实太晚,燕明珠这情况,今晚我也没打算离开,计划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那就一起睡我房间。”
他挑了下眉,语气漫不经心,却听不说开玩笑的意味。
我暗自吸了一口气,深深体会到一件事。
再平和的心态面对他,最后总能被挑起情绪,不是无奈,就是气恼。
“随便你。”
话一出口,就见他眼尾微勾,眸光闪动,意识到说错话,赶忙改口:
“你要睡沙发就睡吧。”
说完,没觉得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握着矿泉水就准备起身。
不想,他竟动作敏捷地靠了过来,一把拉住我胳膊。
猝不及防,我又跌坐回去,手上一晃,满瓶的矿泉水撒了我一手,上衣和裤子都湿了。
恼怒上头,我瞪着他,咬牙切齿低吼:“霍炎宸!看你干的好事。”
他眼里罕见地露出丝心虚,松开手,屈指刮了下高挺鼻梁,轻声道:
“抱歉,我拿衣服给你换。”
我目光怔了下,脑子里闪过的第一道念头就是,他家里竟然有女人的衣服。
心头闷了股不知名情绪,硬被他拉着进了他房间。
结果等他在衣柜前挑来挑去,递给我一件雪白男士衬衫时,我惊到了。
“就这件你能穿,去换上吧。”
说话间,他随手关上衣柜门,垂眸看着我,正经神色,正经口吻。
手上是他硬塞过来的高级面料,我吸了口气,说:
“算了,我还是用吹风机吹干好了。”
让我就套一件他的白衬衣?想也别想。
“没有,我不用吹风机那玩意儿。”
说着,当着我的面随手搓了搓他还带着水汽的头发,以证明他所说不假。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眸底藏着一团火,扫向他:
“霍炎宸,你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