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得意忘形了,秦尚自嘲地笑了一声。那两人已经走远,只剩他一个人颓然地坐在角落。
秦尚的思绪飘了很远,记忆中水汽蒸腾,热乎乎的包子白白胖胖,一屉一屉叠的老高,他在柜台忙碌,铜钱扔进收钱的罐子,一个接着一个,金属碰撞砸的叮当作响。
而她,每天饭点会准时来他这里报到,每天笑脸相迎,闲话家常。
妄念无法医治,秦尚知道她只是来骗吃的,但是那些日子太过美好,秦尚溺毙在她的微笑里。
她是那么美丽温柔,看他的眼神也充满爱意,他真的想问老天,这也是能装出来的吗?
他非常确定宁清也喜欢他,这并不是单相思。
那种情人之间的感应和火花,不能用理智去分析,他就是知道!
他有感觉!
秦尚踉跄着站起来,他的腿摔的有些乌青,手掌也擦破了皮。
站起来时宁清塞给他的金豆子洒了一地,连带着还有那把贝母折扇。
秦尚捡起扇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他看见了,这是宁清贴身用的东西。秦尚一脸迷醉的摆弄这把扇子,对着烛火他慢慢打开,白色贝母在烛火下的散发出彩虹色的光芒,美不胜收,上边还雕刻着高雅繁复的花纹。
秦尚叹息一声,
这真是再雅致不过的东西。秦尚看见自己把着扇子的手,粗大又黝黑,他的手背皮肤因为常年做饭而粗糙,指头上也起了一层厚茧。
秦尚想起了宁清的手,指头修长,白如玉节。那双手把玩这扇子一定好看吧。
那会的愤怒和自卑都已经平息,有一种更深的空虚不断侵袭着他,关于以后的人生,他迷迷糊糊地看不清。还有什么念想,不管是他的包子铺,还是他想过小日子的愿望,全都毁了。
唯一他还想追逐的,就是仅剩的爱情。
她要是还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多好啊,自己开着包子铺养活她,她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每天对他甜甜的笑就好。
她那么好,秦尚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没办法留下他,后来豁出去想与她春风一度也没有实现。真的好遗憾。
被山贼抢走的时候秦尚以为自己要失去贞洁,秦尚绝望地想自戕。
但哪知道连山贼都看不上他的姿色,她们将他看成了女人,一上来就要打杀。
如果不是他推销自己会做饭手艺好,恐怕他现在也成了山寨草丛下的几根白骨。在山寨待的这大半年如同在地狱一般,有干不完的活而且经常挨打,而且土匪们杀人如麻经常绑回来女的男的,老的少的,每日都有各种血腥的情节在他眼前上演。
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习惯,再到麻木。可能他就是命贱,这样也想活下来。
慢慢的,因为他的老实听话和烹饪的手艺,得到了土匪的信任。
他可以在寨子附近活动,他要放牛,喂鸡,做饭,做饭时监视的人也开始变少。
一切转机都在那一天,他给牛割的草料里混进了几朵不知名的花,那花像个白色漏斗,看着美丽无害但是却让一头牛都沉睡一天。
明白这花的功效后,秦尚的心嘣嘣作响,他知道机会来了。
这花不用提纯效果就已经很厉害,他偷偷将花朵的汁液放进酒缸里。
那日寨主有喜事,在路上又抢了新的小夫,整个山寨张灯结彩,秦尚和一帮伙夫做了许多菜肴,摆了五大桌。
那天所有贼匪都很开心,她们大吃大喝,酩酊大醉。
深夜,秦尚将她们的武器都收走,他将地窖的酒坛都搬进去,把酒坛砸碎烈酒洒满大厅,他将剩余的一些酒倒在山贼的身上,然后锁死大门。
整个山寨都沉睡了,就连看门狗喝的水他也放了药。他谁都不信任,与别人合作总会提心吊胆出纰漏,索性将所有人都迷倒。
在一片沉寂中,秦尚将火折子扔进了大厅。
几点火星瞬间暴起,火舌吞噬着一切,木桌椅,房梁,酒菜…还有人。
那些土匪被烤醒了,她们惨叫连连,疯狂地捶打着大门。
秦尚就坐在院子的大树上,他冷漠地听着那一声声凄惨的嚎叫还有震天的哭声,慢慢的声音变小,那扇门不再晃动。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还有恶心的油脂味。
秦尚很想吐,但是他流着泪看完了整场烟火,
他看向远方,在心中默念,
清妹,你看。我也很勇敢,我配得上你。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将山寨里最豪华的那座宅子烧的只剩一堆灰烬。
等到剩余的杂役醒来,秦尚就成了山寨的主事人。
没有地方去,他在大山里耗着过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后来下山买东西时他听见幽州宁五柳叛变的消息,他心里又有了盼头。
一定要去翼州。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准备好了一切,哪知大厦倾塌,一切都不复存在。
……
窗外绀蓝色的天幕逐渐褪去橙黄色的霞光,幽黑夜色在逐渐侵蚀天空,秦尚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暗淡下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再犹豫,
眼角滑落一滴水珠,他握着拳头追了出去。
既然老天让她们再次相遇,如果就这样放她走了,他吃这么多苦,撑这么久还有什么意义?
不能让她丢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