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赵符看见天色逐渐变得暗淡,天边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她拂了拂身,“五柳,我该走了。”
“嗯?”
宁清抬头看了眼外边,时近饭点,天空苍茫一片。
寒风微微吹过,从窗户缝漏进的冷风,也让人感受到袭人的寒意。
宁清按下赵符的手,
“今日天色不好,则平你就别回去了吧。”
赵平如今住在宁清的后院,赵符像其她谋士一样居住在另外的府邸。
听见宁清的邀请,赵符微笑拒绝,
“不行,没得个规矩。”
“我回去也还有事处理。”
如此宁清便不强求,她请赵符留饭,这番倒是没有推辞。
满桌珍馐,赵平给宁清布菜,
赵符又给宁清赵平二人布菜。
两姐弟都以宁清为主,其乐融融。
宁清左算右算,王嘉元的预产期快到了。她怎么都该回去守着。
因为王嘉元月份渐大,路途不便便没有接来朔州。
本刚想动身回去看他,正好周峻山又来信了。
她正好回应州一起处理交易之事。
宁清想将赵符留在朔州压场子,她自己回去就行。
宁清放下筷子,她看向赵符吩咐道,
“则平,元儿生产在即,我需回应州守着。”
“此去正好筹备周贼要的粮草,朔州这边还需你守着。”
赵符一愣,脱口而出,
“你我分开?”
“嗯。有什么不妥吗?”
缓过神来,
赵符觉得好笑。刚才听五柳把自己独自留下竟然有几分舍不得和酸气。
这岂不是和小肚鸡肠的男人一副德行了。
仔细想着这样安排是没有问题的,
赵符压下心中不适点头答应,
“也好。主公第一个子嗣合该隆重一些。”
“我也想想该备下什么礼物。”
见五柳如此重视,
赵平神色黯然,有些痛恨自己肚子不争气。
宁清又安排了几句,
“届时周贼的战马都送到朔州,此事由你接手。”
“万不可有半点闪失。”
赵符点头,“是。”
……
不日,宁清便启程去了应州,
寒冬腊月一路艰苦不必多说。
到时,她抖落一身风雪。
王嘉元扶着肚子在门口眼巴巴地等她,见宁清回来,他笑着去接她的斗篷。
那笑容生光,一室清辉。
忽的,王嘉元脸上变了颜色,
摘下斗篷他才发现,宁清往日乌黑发亮的长发如今只剩半截,竟是连戴冠都不能,
只是那样用丝带扎了个辫子。
虽然十分鲜妍美丽,但王嘉元心神震动。
怎么就断发了!
他摸上宁清的发尾,喃喃出声,
“清妹,你头发怎么断了。”
宁清见他脸色倏地煞白,
刚才还欣喜下一秒整个人就苍白到摇摇欲坠,
宁清知道他担心自己,
毕竟王嘉元经历过亲人离世的打击,如今自己又在征战,
他怀着孩儿每日都提心吊胆。
宁清连忙抱住他安抚,
她带着热意的手在王嘉元的发丝上轻抚,语气温柔,
“元儿别怕。”
“没有生命危险。”
王嘉元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随即低头沉默。
宁清扶着他坐去床边,
“怎的看了我还不高兴?”
再抬起头来王嘉元眼圈发红,泪光盈盈。
“清妹,让你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是我没用。”
“如果我母亲还在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听见他说起王宁,宁清叹息。
“元儿,你别瞎想。”
“母亲走了,荣华富贵还得我去给你挣。”
王嘉元擦泪,
“哎,谁要这个。”
“说这些来惹我,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不走。”
见惹他伤心,宁清赶紧转移话题。
几月不见,王嘉元肚子变大,人却更加清瘦。
宁清看的心疼,她扶上王嘉元的腰,“怎么又瘦了?”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王嘉元靠在宁清肩膀,他长叹一声,
“怪你。”
“你让我好等。”
只几句话,宁清就怜惜不已。
怀孕辛苦,她还一直外出不能亲自照看嘉元,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宁清帮他擦干泪痕,
看着那张神色忧愁的脸,她保证道,“元儿,等你身子养好我就接你去朔州同住。”
“咱们妻夫不能总分开。”
闻言,王嘉元清隽的脸上绽出温柔的笑意。
忽然,他拉住宁清的手摸上肚子,
“孩子又在动了,清妹你摸到了吗?”
“你刚才说这话,我们孩儿也开心了呢。”
放在王嘉元肚皮上的手被轻轻踢了一下,
宁清瞳孔放大,刚刚那是胎动?
实在太神奇了。
她能明显感到王嘉元肚子里有东西在动,甚至把他的肚皮顶的凸起。
宁清震惊之余还感觉有些害怕,
这感觉就像自己的身体里寄生着另外一个生物,
细想还有几分毛骨悚然。
她打量着王嘉元的神情,
只见他一脸慈爱,平日狭长清冷的眼睛此刻就像滴了蜜,甜的化不开。
他摸着胎动欣喜道:
“清妹,孩儿长的很好。”
“力气很足呢。”
宁清对自己的生理反应感到懊恼。
怀孕就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掠夺,但因为是她的孩子,王嘉元丝毫不害怕,反而将 ta视为生命的支柱。
在王嘉元身上,宁清强烈地、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在被爱,那是一种从没体会过的幸福。
她笑道:“是呀,孩儿长的很好。”
“辛苦你了。”
……
回来见了王嘉元之后,秦尚也听着消息找上门。
许久不见他还是同之前一般有活力,
王嘉元与他也不再针锋相对。
三人寒暄一阵,宁清便去了白鹭给她布的接风宴。
热闹到傍晚才散,
清扫应州后,有一些新上的将领宁清还是第一次见,众人的态度都十分恭敬。
宁清一一谈过,对她们有了大体的印象。
都是从以前队伍里提拔上来的,对她十分忠诚。
其中还有几个她幽州系提拔上来的人,
看来白鹭也是知道如何避嫌与平衡。
宁清心里松弛些许,看来随着自己势力的增强,
赵符已经对自己有了新定位。
如此便好。
寒夜飘摇,
应酬之后,宁清在书房看着账目与公文。
白鹭在一旁候着,宁清若有疑问便作答。
应州富裕,
今年收成又好。
虽然给百姓减了税赋,但是收上来的粮食比往年只多不少。
而且现在又抄了许多大贵族的家,宁清手里更是富裕。
看完手上的账目,宁清喟叹不已。
这应州果然是大州,仅一州就如此富裕。今年粮仓满仓,银钱也抄了不少。
果然钱都被这些硕鼠贵族搜刮走了,仅应州李康一家就抄出十万两白银,珍奇异宝无数,
更别提她手下无数肥沃的旱地与水田。
这些贵族真是国之硕鼠!
吃空了国家吃穷了人民!
转念一想宁清又想起了崔玄,她家可以说是整个康国底蕴最深厚,最贵气的那一拨,
不知道她会有多少家产。
这可真是不敢想象!
农民想象皇帝用金锄头锄地,
直到最近开始拿贵族开刀,
宁清才真正明白所谓世家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无边的权力和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