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虹园。
三两丫鬟摆好各色的果子点心,又斟满了茶才退下。
“是你爱喝的大红袍,若不是你来,我可舍不得拿出来。”李雯君笑着说。
她今日一身蝶黄色的平褶菱锦瑞兽纹裙,首饰戴的简单,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变了性子的缘故,愈发美丽动人,实则是气势上不大相同了。
“呦呦呦,瞧瞧,不过就是吃你一盏茶,雯希姐姐,你快说说她。”
黄琼雪一身玉红色的穿花纹广绫刻丝裙,头戴金嵌珠宝蝴蝶簪,脖子挂着一圈红宝石璎珞,生得容颜脱俗,神采奕奕。
李雯希早就打听好了,这黄琼雪的父亲是工部侍郎,她是嫡女,上头还有个嫡姐,正是如今的贵妃娘娘,现在的地位自然不凡。
黄琼雪一直和李雯君交好,两人来往甚密。
她嫉妒的夜不能寐,若不是李雯君,黄琼雪就该是她的好友。
“家里是妹妹当家的,连我也是听妹妹的。”李雯希腼腆的笑笑,老实巴交的模样。
李雯君的笑意渐凉,改忙接道:“我这姐姐是最最小心的性子了,父亲母亲当姐姐宝贝似的,现在刚接回来是事事顺着,就连我也要给姐姐让位,尊卑有序,自然是我听姐姐的了。”
打黄琼雪一出来她就知道李雯希在打什么主意,只要是她身边的,无论是人是物,李雯希都要夺过去,黄琼雪现在因为姐姐是贵妃的缘故,在上京贵女的圈子里也是有些分量在的,怎么能不巴结。
可若是再想踩着她,可是不能了。
黄琼雪跟着道:“那是要宝贝着的,雯君你也是,之前总说羡慕有有个好姐姐,如今你也有了。”
她打量着对面的两人,怎么看都觉得还是李雯希更像宣平候夫人一些,这么一比,李雯君倒是都不怎么像李家人了。
有些话不好问,即使是玩笑都不行,黄琼雪并不是蠢人。
李雯君打六岁那年和黄琼雪相识,她的性子最是熟悉不过,善解人意又大方,做事面面俱到,很会照顾人。
可上一世直到死后自己才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唯利是图,满眼权势,同自己交好不过是因为侯府千金的名号,所以才在知道真相后马上倒戈李雯希,几年的友情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李雯希以为黄琼雪可以任她鱼肉,黄琼雪觉得可以肆意掌控,这样两个人碰一起,应该很有趣。
“姐姐在外多年,理应多照顾才是,你可要温柔些,小心吓着我姐姐。”李雯君说笑。
黄琼雪一把抓住李雯希的手,热络的丝毫不像第一天认识,“雯君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往后有什么尽管来找我,我家赖嬷嬷是不愿意接这些事情的了,但雯君与我交情匪浅,我一见雯希姐姐又觉得一见如故,自然是没问题的,明日我就叫赖嬷嬷过来。”
李雯君抿了口茶,看着她们二人逐渐熟络起来,眯了眯眼。
与虎谋皮,她们只能是两败俱伤。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她们两个就已经无话不谈,像是相交多年一般。
邹氏身边的婵娟送过来一盒点心,李雯君亲自起身相迎,“婵娟来了。”
婵娟心性端正一些,但瞧着难免有些一板一眼,但李雯君宁可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也不想日日还要提防着暗箭。
“夫人特意叫人到朱家点心坊给姑娘们买的点心。”
黄琼雪闻声赶忙道:“那要婵娟姐姐给我带个信,问侯夫人安。”
小满接了点心,李雯君给她一个眼神,她马上亲自将婵娟送了出去。
望春院。
婵娟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开口道:“回夫人,奴婢去的时候黄姑娘正和大姑娘相谈甚欢,二姑娘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插几句。”
她只将自己看到的都一字不落的描述了一遍,邹氏的脸上扬起满意的笑来。
“一开始我也担心雯君不舒服和希儿两个相处不好,现在看来雯君处处懂得谦让,是个好的,不愧是我带大的孩子。”
赵妈妈也跟着附和,“夫人的心尽可放在肚子里,大姑娘一定能照顾好二姑娘的。”
“希儿那孩子心思细,我也生怕她多想,一时对雯君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好这孩子懂事。”
两个孩子她都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绝不会厚此薄彼。
可架不住总是有人想要打破这份和谐。
*
赖嬷嬷踩着时辰到,异常准时,赵妈妈亲自来接,以显重视。
“嬷嬷快请。”赵妈妈恭恭敬敬,给足了赖嬷嬷面子。
赖嬷嬷年岁比赵妈妈还要长些,头发布满银丝,梳的齐整,光打在上头都反着光,从上到下收拾的一丝不苟。
端从打扮上就能瞧出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邹氏十分重视赖嬷嬷,一是满上京也选不出这么好的人选来,她教出的姑娘们个个都是让人夸赞的,二来贵妃娘娘现在盛宠之中,不得不多几分重视来。
李雯希今日打扮的中规中矩,想来那天的话刺激到了她,连带着最喜欢的素净色也全都放弃了。
她十分期待自己的脱胎换骨,有了赖嬷嬷这样的人在,她一定能洗去身上那股穷酸气,变成真正的世家千金。
李雯君看着她眼中的期待,这一次倒是和她是一个想法,她也很期待呢。
毕竟上一世,李雯希可没少吃苦头。
如今没了她的插手,看她之后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老奴见过侯夫人。”赖嬷嬷微微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那端身的气场竟然将邹氏都压了过去。
不愧是宫里那地方出来的,不说话都有不怒自威之感。
邹氏赶忙说道:“嬷嬷客气,快请上座,您能来是我家的福气。”
说了几套场面话,赖嬷嬷径直道:“夫人请老奴来想必也是听说过老奴的为人的。”
“那是自然。”邹氏笑着回。
无非就是严苛,半分情面也不讲一类的。
但学规矩哪有不严的,世家小姐们都是懂得,谁不是这样出来的。
“丑话说在前头,老奴心狠,便是看见姑娘们娇滴滴的哭也不会半分心软,既然想学得了规矩,就要受得了苦,若是心疼,那老奴马上就走,若还想好好地学,就别怪老奴手重。”
邹氏皱了皱眉,但一想女儿往后想要面世没规矩不成,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李雯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想出头,有些苦必须要受的,于是也一脸坚决。
李雯君抿了口茶,用杯子掩下了嘴角的笑意。
身体上的苦李雯希能受,可言语上的,绝对不能。
而那赖嬷嬷,可绝对不是手狠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