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丫鬟围着桌子站着,小心翼翼的拿着手里的牌。
原本叶子牌小丫鬟们私下也常打,无聊的时候解解闷儿最合适不过。
但是陪老夫人打不一样,生怕自己没算好赢了,几个陪打的还要串通好放水,实在不容易。
应心换了一身衣裳才来,憋着一肚子的气同老夫人讲究刚才的事。
要说老夫人假仁慈,偏偏她对素问和应心却宽容些,大抵也是因为只是个丫鬟,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她手,可以随意支配,因此只要本本分分,就都能和蔼的对待。
正如此刻,老夫人听了也只是呵呵一笑,“一件衫子罢了,去我库房里找找,有几件我年轻时候穿的,如今颜色样式都不老,你同素问去选选。”
应心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一会儿就露了笑,美滋滋的谢恩,“还是老夫人体恤奴婢呢。”
只不过一提起大姑娘,老夫人嘴角还是掉下去几分。
叶子牌被扔下,老夫人仄仄道:“没什么意思,收了吧。”
于妈妈瞧着老夫人眼色不对,忙上前搀扶道:“您慢着些。”
“上不得台面。”老夫人来了这么一句。
“毕竟才刚回来,有些事也要按慢慢来。”于妈妈回。
“况且,不是还有二姑娘吗。”于妈妈点了一句。
她跟随老夫人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老夫人的人,那些隐藏人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也都一清二楚。
“叫小满和豆蔻都盯的紧些。
还有,夏妈妈归家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于妈妈看了一眼老夫人,抿紧了嘴唇。
“是。”
*
涵香院。
豆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停,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让她面目狰狞,可尽管这样,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你也别怪我,做错了事,就是要罚的。”
软绵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像是鬼魅的呢喃。
“你放心,这鞭子打人瞧不出痕迹,定不会坏了你这一身嫩皮,想想初夏,她那屁股可都开花了呢。”
李雯希笑容阴狠,一下比一下重。
“你应该能体谅我的痛苦,现在府里都是怎么说我的?
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没分寸没手段,
窝囊废一个,远远比不上二姑娘。
你听听这些话,真是太伤我心了,是我不够努力吗,是我不够好学吗,我哪里不如李雯君!”
她狞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没有,我只不过是倒霉了些,被她换了人生罢了,明明我才是受害的,却要用这些话再来伤我一遍,豆蔻,我这心里苦啊。
可偏偏,你们又是不争气的,害我像个杂耍的猴子一般,任人耻笑。”
豆蔻倒吸一口冷气,匍匐在地求饶道:“姑娘饶命,姑娘息怒,奴婢知道错了。”
“哦?你错在哪儿?”
豆蔻强忍着疼,一字一句道:“错在没有把梳子放好。”
又是一鞭子下去,豆蔻没忍住哀嚎了一声
李雯希一把捂住她的嘴,在豆蔻耳边低声道:“不,不是你错了,错在我,错在我太仁慈,只想小小惩戒她一下,我就该干脆些。”
她笑了两声,面上的表情愈发阴鸷。
“你说,母亲和祖母为何屡次为她说话,又为何抬她贬我,明明我才是亲生的。”
豆蔻面色惨白,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都会浑身一粟,“回姑娘,怕是顾及二姑娘的婚约吧,毕竟是荣国公府。”
李雯希冷笑,“怎么能是她的婚约呢,那就该是我的婚约,秦长卿,本该是我的未婚夫婿!”
“姑娘说的是,只有小公爷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姑娘。”豆蔻努力迎合,生怕那手再挥起来给她一边鞭。
李雯希露出满意的笑,轻拍了拍豆蔻的脸,“过几日就是国公府太夫人的寿宴,我们一定要好好准备。”
李雯君不就是借着自己有婚约在身,才为所欲为的嘛,那就将她的婚约给抢过来,看她还如何嚣张。
往后她绝不会太仁慈,她要李雯君死。
“行了,快起来吧,叫别人看了什么样子,你是我现在唯一贴身的大丫鬟,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要千万珍重啊。”
豆蔻磕了几个头,“姑娘慈悲,奴婢这就下去了。”
“等等。”
豆蔻浑身一震。
“你说李雯君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
“奴婢并不清楚,但听初夏说过,二姑娘对她的奶娘夏妈妈十分爱戴。”
李雯希显然来了兴趣,又问道:“夏妈妈怎么没见过?”
“夏妈妈前不久回家探亲去了,应当就快回来了吧。”
李雯希靠在榻上,手把玩着盘子里的果子,面带微笑,手指却慢慢用力,鲜红的汁水顺着指缝流下,娇艳如血。
“回来好啊。”
她的笑让豆蔻遍体生寒,目光惊悚不敢抬头。
“行了,快下去好好歇息吧,我见你嘴角有些红肿,记得上些药,还有,说话的时候注意着些,小心疼啊。”
李雯希又换上惯有的柔弱甜美的微笑,但此时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
豆蔻几乎逃一般的走了。
李雯希躺了下去,举起手来欣赏着手上的汁水,妖冶的勾起了嘴角。
她拿起小案上的果子放进嘴里,任凭鲜红的汁水沾满了自己的嘴唇,那一刻,她想象自己是丛林的野兽,将威胁到自己的人,生吞入腹。
“来人,将最好的金疮药和补药给初夏送过去,要她好好养病,我身边离不了她。”
小丫鬟头也不敢抬怯生生的应了声是。
云水院。
李雯君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珠子,有片刻的失神。
她总觉得心神不宁。
“姑娘,外头送了信来,说夏妈妈要回来了。”
李雯君听了却并不见欢喜,反而眉头越皱越深。
“知道了。”
夏妈妈是她的奶娘,最是慈祥和善,也是这府上唯一真心疼她的人。
夏妈妈这一生过的凄惨,嫁人后遭丈夫殴打,月子里就带着孩子跑了出去,结果半路孩子不堪奔波,早夭去世,这才辗转来了侯府做奶娘。
如果说上一世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夏妈妈了,她死后,夏妈妈被赶了出去。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好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