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试着挣了挣手,麻绳绑的很紧,也很粗糙,几下她的手腕外侧就磨得生疼。
元知酌尽量缩起身子,又试着坐起身来,她额间冒出了细细的汗水,打湿碎发,黏在额鬓上。
忙活好一会儿,她才费力地坐起身来,绑在背后的手摩挲着,碰到一面墙,她脚往后蹬了两下,倚在墙面上。
脑袋酸痛如割裂,她记不起来任何的事情了,包括自己的谁,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要往深处想,她的脑袋就开始疼,细细麻麻的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咬她的经脉。
元知酌的鬓发里积起更多的汗水,聚成一颗,从她的额间滑落,淌进眼罩里,她胸闷气短,没来得及喘几下气,不远处传来木门打开的声音,还有一阵脚步声,来的人最终在她几步远处站定。
元知酌屏息凝神,她衰弱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敌不动,她也不动。
那人蓦然嗤笑了一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声音玩味,似乎带着不屑:“元小姐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元知酌寻着声音,微微昂起首,精致的面容虽有些狼狈,但是周身的气质高雅矜贵,她从他的话里收集信息,只是单问:“公子绑我何意?”
那人似乎往前走了两步,语气依旧有些玩世不恭:“想见见北燕未来的皇后到底是怎样的风华绝代。”竟能够将他那皇弟迷成这般痴狂。
他又一字一顿道:“今日一见,果真是芙蓉如面,我见犹怜。”
元知酌大概能够猜到这人的来历了,也摸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她嘴角勾笑,“公子都不曾见到我全貌,便说出这些空话来,怕是有些老套掉牙。”
迟尧诩眼里闪过兴味,他走近几步,接着半跪着腿踏上床边,倾身凑近元知酌。
元知酌已然逃无可逃,她缩在墙角,感受到男子气息的扑撒,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这股味道怕是只有军营中才有。
迟尧诩见面前的人也不躲,他的指尖触在她眼眸处的黑布上,“元小姐不怕?”
元知酌脖颈的皮肤动了动,她隐在身后的手握起,指甲掐进掌心,只道:“怕。”
迟尧诩的指尖顺着黑布的边缘,他中指上的薄茧刮在她的额上,沾了些汗渍。
这样逾距的触碰,元知酌格外的排斥,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窒,忍耐到达极点的那一刻,触在她脸上的手将那黑布扯下。
突如其来的光亮,元知酌没适应,偏过头缓了缓,片刻,她才扭回头,半眯着眼眸,视线凝在半尺近的男子身上。
他的相貌倒是俊美,只不过看着粗犷,左边的眉毛在近眉尾三分之二处断开,一道可怖的疤痕一直从左眉延伸到鼻梁中央,显得他的脸庞硬朗,面相看着是个执拗之人。
迟尧诩离她太近了,这样的容貌冲击,让元知酌怔住了片刻,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更是凑近了些,他说道:“元小姐可是被我这副相貌吓到了?”
明知故问,逗弄着她。
元知酌受不了他身上那股“糙汉”味道,敛下眸色,顺着答道:“公子既然知道,那便离我远点,我对绑匪实在没有什么好态度。”
迟尧诩好不死地还要靠近,他的再次映入元知酌的眼帘中,他谑笑道:“不是元小姐叫我摘下你的眼罩,瞧瞧你的容貌吗?”
元知酌的耐心罄尽,她远山芙蓉的眉梢蹙起,嗓音冷下几分,凉凉道:“公子也应看清楚了,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收敛点,说吧,公子想要什么?”
他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安置在这一处精美的房间里,目的肯定只能是想要通过她得到些什么。
绑匪要的无非就那几样,性命、钱财、美色。
迟尧诩起身,手掌在青海暗纹圆领袍上拍了拍,孟浪地来了一句:“我想要元小姐。”
元知酌强装镇定,面前的这人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她,她的里衣早就被汗水浸湿,即使脸色惨白得彻底,但明面上她依旧笑得眼尾上挑,“公子说笑呐。”
外面传进来揽客的声音:“公子,来我这呀。”
“王员外,您都好久没有来看奴家了。”
“哎呀,公子,这边,去我房间,奴家给你唱《玉楼春》可好?”
——
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喘声和调情。
倏地,迟尧诩声音狠厉,对外冷声说道:“让外面的那群人滚远些。”
他说完转过头,俯视着床榻上的人儿,脸上的凶恶来不及收敛,“元小姐这般的可人儿,一夜春宵的滋味应当……比那十全大补汤还要有用吧?”
元知酌眼底的性味不比迟尧诩少,她冷淡的脸上多了几抹飒气,“公子,这怕就是在勾栏里头,以公子的容貌和气质,下去随意找一位共度良宵,都要比十全大补汤有用,我一朝不保夕之人,哪来的乐子?”
“呵,”迟尧诩忽而一笑,脸上的刀疤也扬起来,几分骇人,“我只不过想要尝尝未来皇后的滋味,会不会比这烟花柳巷的姑娘要好上几分?”
元知酌柔白的脸上彻底褪尽了血色,她的唇瓣干涩,还未答应,迟尧诩又对外道:“端进来。”
一位老鸨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迟尧诩轻点了下头,不太在意地解了颗金扣,他吩咐道:“喂给她。”
望着那碗东西,元知酌脚不自觉地缩了缩,她目光锐利,强撑着一副生刺的模样,语气冷寒,“干什么?”
迟尧诩看着她满身抗拒、不好接近的样子,神情没有丝毫的转变,解释道:“美人梦,让元小姐等一下不至于太痛苦。”
他说的随意至极,元知酌却被泼了一盆冷水般,从头到脚都冰凉又僵硬。
她不想失了忆,再失身。
于是,那老鸨靠近的时候,元知酌挣扎得格外厉害,本就凌乱的鬓发,上面的金钗玉簪掉落下来,破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