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酌回过神,泪光涟涟,湿润的眼尾多了些自然的红晕,将衣衫整理妥当她方才转回来,从小桌上拿起茶杯渳了口,无辜道:“不是陛下让我别动吗?”
“我是怕您龙威大怒,降罪于我。”她低头的一瞬,青丝微拂,日华照着淡影,面上的绯色芙蓉艳姿翩跹,稠丽嗜血,很难让人不心生歹念。
又可怜又娇媚,她惯用的手段。
“是吗?”迟奚祉将抽柜上的琉璃盏端到小桌上,笑意更甚,喉间溢出的声音微哑带沉,没计较她的惺惺作态,“往日里可不见你这般乖巧,说吧,酌儿想要什么,或者又想干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一样,多无情啊。
元知酌顺着他推过来的琉璃盏看过去,上面摆着裹了糖霜的梨膏,她微微挑了下眉,伸手捏了一块,放到嘴里,细细的薄荷味混着很浓的梨香,清凉微甜、也不腻。
得了好她便不想追究他话里的深意,继续卖乖扮巧,只回道:“无所为也无所求。”
迟奚祉贴心地替她将面上的发撩到耳后,指尖像是羽毛顺着她的耳朵轻轻滑过,湛黑的眸子幽幽,轻哂,“现在做人这么淡泊了?”
话落,他碾了碾元知酌微凉光滑的耳珠,不轻不重的力道,却惹得元知酌娇躯一颤,他这副样子像是平日里情事的开场。
迟奚祉的心思深沉,显然不信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元知酌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他。
于是抓住他作乱的手,仰首对上他的眼眸,细语温软,转移着他的注意力,“迟奚祉,我梦到你了。”
迟奚祉碰在她耳上的长指稍稍顿了瞬,微不可察,而后他又无事发生地移开,反握住她的手心,意态透着散漫,他薄唇微微启阖,“梦到朕什么了?”
他的眸色平平,似乎褪去了些笑意,不躲闪也不心虚,看不出是喜还是厌。
可元知酌瞧着,却敢笃定迟奚祉一定是在意的,他很在意她做梦。
因为她总是会梦到一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有意吊着他的胃口,元知没着急开口,她将手里的那块梨膏吃完,不紧不慢擦净指腹的糖霜,又使唤他给她斟茶。
茶面上的清波倒映出元知酌漫出轻佻的眉尾,工笔绘情爱,秋色芙蓉一点晕,偏也来争这万种风情,分走半盏春景。
迟奚祉的画技确实一绝。
元知酌搁下喝尽的茶杯,纤指带着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侧的芙蓉,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盯着他,慢词慢调,重复着梦里话:“小贩,此莲几钱?”
她虽没看清自己脸上被画上了什么,但多少能够猜到点蛛丝马迹。
至少是迟奚祉喜欢的才会加在她身上。
闻言,迟奚祉虚眯了下眼,容颜疏离冷淡,半晌也没有回应元知酌,唯有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像审视,也像爱怜,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她瞧不明白。
两人都不开口,周遭的气氛渐渐沉寂下来,太阳西沉,偏殿周围的古木吞噬掉了最后的一缕夕辉。
现在轮到元知酌拿捏不定了,她都在想,这个梦里的莲花小贩是不是迟奚祉了,难不成——她带入错了?
她斟酌片刻,准备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氛围,迟奚祉倏地摩挲了她脸上的油墨,扬起的笑声缠上她的心尖,连带回忆一同被敲定,“此莲不卖,吾赠吾妻。”
心动还未来临,他先一步捧着她的脸,俯身探花,湿热黏腻的吻便纠缠在她的唇齿上。
元知酌先是往后退了些,她视线下滑到迟奚祉的衣领处,看着他裸露的双喉结轻滚,嗫嚅了下:“我还生着病呢。”
她刚刚背着他将衣裳穿好就是怕他定力不够。
迟奚祉置若罔闻,他倾身贴上她的耳骨,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敏感处,他暧昧地啄吻了两下,又游走回她的唇角,“张嘴。”
酥麻的痒意,元知酌不从,晃着头躲,却被人强掐着脸带回来,撬开她的牙关,两人呼吸相交间,他带着散漫磁性的嗓音道:“别扫兴。”
大抵是不满她的抵触,原本循序渐进的吻变得凶狠热烈,他的舌齿不断侵犯她的领地,毫不留情面,极近疯狂,像是要把她活活吞下。
倏然,元知酌无措的手轻触了下他的双喉结,又主动攀上了他的后颈,犹如成精的藤蔓,学着他往日调情的样子,指尖在他后颈凸起的那块骨头上打着转,似有似无的,格外钓人。
很快,反常的迎合让迟奚祉伸手将她扯开,他漆黑的瞳仁泛凉,眸底压抑着欲色,朝她单挑了下剑眉,轻哂:“皮痒了?”
元知酌偏了偏头,藕臂软若无骨地缠上他的肩背,不依不饶地攀着他,肩头刚刚被他拢上去的披风再次滑落,风一吹,暗香凝雪,春光乍现。
迟奚祉说对了,她恢复了点力气,心情也算得上愉悦,就想要勾勾搭搭他,因为她赌他不敢动她。
她可不想每次都落下风。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面靥上的血色芙蓉渐渐弥漫,薄红烧上眼尾,洇开在唇珠,元知酌抬开迟奚祉的手,倾身凑近他,漂亮的眸子里潋滟着碎芒,指尖替他抹掉唇角的银丝,呵气如兰:
“平日在软榻上,陛下不是总会逼着我做这些、摆那些,怎么今日不喜欢了?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说着,她素白的纤指轻轻挑开了迟奚祉圆领处的玉扣,指甲剐蹭在银色龙纹上,缓慢抬眼,轻咬了一下嘴唇后放松,媚眼如丝,勾人心魄。
解了半天,她才解开一颗玉扣,似嗔似怪道:“陛下的衣裳好是难解,臣妾都学不会,要不陛下教教臣妾?”
元知酌见他还不为所动,便跪坐在迟奚祉的身侧,她比他稍矮了一头,需要微微抬眸仰视他。
心里有些不满,她拽着他敞开的领子将他的头拉下来,两人视线平齐,她满意地歪头巧笑,“这算不算举案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