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语蜷缩在床的角落里,抱着膝盖。
她知道世人对秦思安的评价,说他是酷吏,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但是秦思安待她一向温和,所以叶轻语认为传闻多有夸张的成分在。秦思安处在那个位置上,要想办差,肯定会用些手段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残暴的手段。
崔邈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见屋子里没有点灯,在外面喊了一声,听到里面有动静,说道:“我进来了。”
崔邈一进来,便发现床角一团阴影,开口道:“叶小姐?”说着便要去点灯。
叶轻语连忙说道:“不要点灯。”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崔邈走过去,见屋子里并没有能够坐的地方,便又坐在了床上,问道:“你还好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今天是不是都看到了?”
听到这话,叶轻语再次想起那个场景,趴在床上又开始干呕。今天一天了,想到那个场景,她便吐,如今,已经胃肠空空,实在是吐不出东西来了,只能不断的干呕。
崔邈伸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顺着,说道:“既然这么难受,就不要去想了。”
叶轻语勉强坐起来,手掌按在床上,说道:“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崔邈也没有想到,在他的印象中,秦思安是个端方公子,温润如玉。即便传闻中他心思歹毒,残暴不仁,但崔邈觉得能够画出那般超凡出尘山水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狠毒到哪里去。今日见了,彻底的打破了崔邈对秦思安的幻想,他从未想过真实的秦思安竟然能够如此暴虐,如此的不择手段。
崔邈叹了口气,说道:“他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他如此,也不能救下刘大人的性命。”
叶轻语哭了一天,脸都有些皴了,听到崔邈这么说,也没有再开口。
崔邈起身洗了帕子,递给叶轻语。
叶轻语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崔邈无奈,只好直接上手给叶轻语擦脸。
触肤的凉意让叶轻语清醒过来,这才察觉崔邈竟然在给自己擦脸,连忙接过来,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胡乱的在脸上摸了一把,叶轻语说道:“崔大人不必管我,我没事的。”
崔邈说道:“轻语,你不要总是崔大人崔大人的叫我,让我觉得与你很陌生,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想着自己与崔邈也算是熟识,叶轻语勉强笑笑,说道:“崔邈,你自去忙吧,我没事。”
崔邈还想说些什么,秦思安进来。
秦思安对叶轻语说道:“我有话同你讲。”
崔邈知道自己该出去的,但是没有动弹。在秦思安抱着叶轻语离开的时候,同为男人的崔邈便发现了秦思安对叶轻语的占有欲。但是又想着他们两个人相识已久,若是能成,便早就成了,也不会有自己什么事情。如今叶家有意自己,自己是有机会一争的。
秦思安见崔邈不肯出去,说道:“我有话要单独同你说。”
叶轻语对崔邈说道:“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崔邈起身,说道:“我就在门外,有事喊我。”
秦思安扭头点上灯,说道:“原本是打算今日派人送你回京的,但是有人盯上了我。那人来自京城,昨日我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你回来,他很有可能识出你的身份,这时候让你离开,太危险了。我已经给你父亲去了书信,让叶轻言来接你。”
叶轻语“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思安坐到了床上,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伸手便去拽叶轻语的脚。
叶轻语忙收回脚,问道:“你要干什么?”
秦思安说道:“你脚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叶轻语说道:“我自己可以的。”
秦思安没有理会她,径自拽过她的脚,将袜子脱了下来,查看了一下她脚的伤势,皱了皱眉头,开始重新上药。
秦思安的手指修长笔直,指节分明,皮肤光滑皎白,淡青色的筋脉隐隐的显露着。随着手里的动作,手指伸展弯曲,简简单单的动作,在他的手上尽显出优雅从容。他的手跟他的脸一样魅惑,充满欺骗性。就是这双好看的手曾经死死的掐住叶轻语的脖子,也是这双手将人的脸皮活生生的撕了下来。
秦思安手里忙着,轻轻开口,说道:“你今天不该去后院的。”
叶轻语解释道:“我是去找你的,原本想问问回京的事情,没想到,没想到你在忙。”
待处理好一只脚之后,秦思安拿过一旁的袜子就要给叶轻语穿上。
叶轻语忙抢过来,说道:“我自己可以。”说着便自己套上了。
秦思安又拽过另一只脚,见脚腕红肿,问道:“陆川给你的药,你没用?”
叶轻语说道:“用了,但是不知怎得,肿的更厉害了。”
自从叶轻语与崔邈被灾民围攻之后,叶轻语便扭了脚,原本想着过两天就好了,但是没想到今天疼的更厉害了。
秦思安摸了摸叶轻语脚腕的骨头,问道:“你是不是很怕我?”
叶轻语刚想说没有,脚下传来一阵刺骨的痛,顺着经脉,传遍全身,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崔邈听到叫喊声,忙冲了进来。
秦思安起身,说道:“脚腕骨头错位了,明天一天不要下床,好好休息。”说着,便转身离开。
叶轻语想要言谢,但是秦思安并没有给她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
叶轻语扭动了一下脚腕,确实是舒服多了,也没有那么疼了。
崔邈坐下,问道:“还好吗?”
叶轻语说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崔邈担心叶轻语今日受到惊吓,自己害怕,说道:“我陪你说说话。”
崔邈不是个会哄人的,磕磕绊绊的讲了几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叶轻语也很配合的尴尬的笑了几声。没一会儿,崔邈便讲不出来的,说道:“轻语,可以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说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叶轻语马上来了兴趣,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各种有趣的事情层出不穷。
崔邈还是第一次知道别人幼年时光竟然是这样的。他从小喜欢读书,更准确的说是只喜欢读书,做的最最出格的事情也只是在妹妹捣乱,影响自己读书的时候,揪着妹妹的辫子将她轰了出来。
二人相谈甚欢,聊的分外的投机,关系也亲近了不少。原本叶轻语觉得崔邈呆板无趣,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的那些事情感兴趣,更是好几次跟自己一样大笑,叶轻语笑得毫无形象,崔邈却仍旧端方,可终究是与以往不同了些。不知不觉,二人便聊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