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暖不同意:“你们挺好的,没有不争气。”
廖红娟却是一愣,猛地松开谢时暖的手。
“时暖,我有点累,先睡了。”
谢时暖不疑有他连声说好,扶着她睡了下去。
从病房出来时间还早,又没有别的事好忙,她便划开手机,从上划到下,可惜,需要处理的信息也寥寥无几。
鉴于请假,工作相关的信息只有小何的八卦群,聊些漫无边际的道听途说,而自那次和沈牧野争锋之后,刘斯年也再无音信,这其实不大正常,他向来热情,即便不见面,隔三差五也会问候。
但这回没有。
也是,有沈牧野在,刘贵河的事自然瞒不住,还有什么可问候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仇人了。
仅剩的信息便是林柏亭了。
他前段时间出差,回来后才得知金城集团的变动,谢时暖简单回了两句,正要结束,又点了回去。
——柏亭,你有空吗?
林柏亭回的很快,两人便约好了时间,临走前,谢时暖莫名心慌,她疾步回到病房。
廖红娟还在睡,仪器上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没有一点异样,医生最近的口风也松动了,说是希望还有,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谢时暖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
她关上病房门,笑着喃喃:“你不要太神经了。”
……
普惠医院附近的粤菜小馆。
谢时暖先到了,她选了个靠窗的座位,林柏亭走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她,穿黛绿色的薄毛衣,头发梳成一根低垂的长辫子,松松搭在一边,坐在粤菜馆子特色的满洲窗下,像一张隽永的老照片。
他慢慢走入那张照片,道:“时暖,等很久了吧。”
谢时暖回过神,笑道:“没有,我刚来。”
林柏亭落座,领口在动作间被拉扯,露出一点锁骨便显得这件衬衫过于宽大。
“柏亭,你好像瘦了。”
林柏亭操持着烫餐具,听她这么说,笑道:“你也瘦了不少,一直在照顾伯母吗?”
“嗯,我妈情况不大稳定,身边缺不了人。”
“护士和护工都比你更专业,适当时候交给他们,未必不好。”林柏亭将烫好的餐具摆好,“让伯母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照顾好自己。”
“我很照顾自己的,现在胃口可好了,早餐吃了一大碗面,现在又饿了。”谢时暖给他倒茶,“柏亭,长话短说,我有些私事要拜托你帮忙。”
“是有关你爸的案子吗?”
谢时暖点头道:“对。”
林柏亭思索了一下,道:“令堂的案子我之前有托朋友问过,这件案子涉及目前正在审的陈石,很多资料都在调查组手上,他们保密级别很高,也很警觉,贸然打听反倒不大好。其实,那位陆组长为人刚正,过手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我觉得,耐心一点等等他会更稳妥。”
谢时暖忙摆手:“不是的,陈石这个方向已经没有我调查的余地,我就是打算等调查组的结果,只是……最近有些事,让我不得不试试另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
“刘斯年。”
林柏亭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三个字是谁。
“他?”林柏亭忽地紧张起来,“你突然要调查他,难道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算是吧……”
“没事吧?受伤了没有?沈牧野呢,他怎么不保护你?”
林柏亭连珠炮似的,谢时暖被问的愣住,下一秒,笑道:“柏亭,不是,他没伤害我,他是……算计了我妈。”
她只得将廖红娟被护士诱导的事情讲出,又提了一嘴刘贵河可能参与了谢骏案。
林柏亭的神色越发严肃,末了,他道:“刘贵河,居然还有他?是老沈总亲口说的?”
“嗯,沈德昌说,他在陈石那边见过两次刘贵河,一次是正常吃饭,另一次,刘贵河表了态。”
十七年前,道森集团已经是不容小觑的行业黑马。
刘贵河和沈德昌不同,没有祖传的家业,全靠天时地利以及他本人的凶悍,沈德昌对他有些耳闻,但都不是什么好评价,相比商人,他更像个土匪。
是以,在老钱扎堆,讲究论资排辈先礼后兵的京市,谁提起都要摇头,好在刘贵河在南边,不怎么在北边的社交场合里出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刘贵河举着酒杯大赞沈德昌。
“沈总,您高明啊,算计谢骏的这一手,我刘贵河佩服!”
沈德昌表面笑心里不满,这么私密的事情,陈石居然讲给了第四个人听,显而易见,是给自己警告。
陈石见他脸色有异,笑着打圆场。
“德昌,你别不高兴,我告诉小刘,有我告诉他的道理。”陈石眯眼,“小刘,你说。”
刘贵河点头哈腰,殷勤道:“沈总,谢骏狡猾,你们高明归高明,但太文明了,弄不死他的。”
沈德昌皱眉:“诶,什么死不死的,大家都是正经生意人,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小朋友,用不着喊打喊杀的。”
刘贵河陪笑道:“您说的对,用不着喊打喊杀,但沈总,教训小朋友如果教训的不到位,小朋友是不会吸取教训的,相反,这小朋友一旦翻身,一定,会咬死那个教训他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德昌。”
陈石附和了,态度也就很明显了,沈德昌便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觉得……”刘贵河狞笑一声,“现在眼看着事情要闹大,谢骏的建筑公司多半是要不过来了,那就该及时切割,将一切问题扔给谢骏,然后,斩草除根!”
多年后,沈德昌仍然记得刘贵河说斩草除根这四个字的模样。
咬牙切齿,睚眦俱裂,仿佛在说不共戴天的仇人,假如谢骏在,沈德昌甚至觉得,刘贵河会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十七年前的沈德昌被吓了一跳,勉强道:“刘总,你和谢骏有什么仇吗?”
刘贵河被他问住,愣了片刻才收拾了神情,恢复正常的模样。
“早几年有点恩怨。”
“方便说吗?”
“私事。”刘贵河将手中的那一小杯茅台饮尽,幽幽道,“涉及女人。”
沈德昌再想细问,刘贵河便开始打哈哈,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刘贵河离开后,他不放心,又去提醒陈石,说刘贵河这人黑的很,用不好可能烧手。
陈石很是无所谓。
“德昌,你也好我也好,包括孟刚,谁肯弄脏手?那现在有人愿意脏,你就好好坐在家里,等着他脏咯,左右,都是谢骏自己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