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暖无法回答,她揪着毛衣的一角,看着阳光下的玫瑰园,红得热烈,是这座别墅里最有生命力的所在。
“谢玫死时你五岁,也就是说,刘贵河等了整整三年才去报复谢骏?”
“因为起初他没想要谢骏的命,但有些事就是很奇怪,谢玫被他弄死后,他开始做噩梦进而开始怀念她,甚至,开始替她不平了。”
谢时暖怔然:“为什么?”
“谁知道,他一边左拥右抱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一边孜孜不倦的怀念谢玫,他的每一个女儿的名字里都有个玫字,深情人设玩的投入。”
谢时暖猛然想起那个刘家大小姐。
“刘心玫……她不是你姐姐吗?”
“嗯,所以她小时候不叫这个,是谢玫死后被迫改的名。”
谢时暖有一瞬的反胃,那种极度的恶心感窜上喉咙,她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刘斯年脸色一变,忙扶住:“哪里不舒服?”
谢时暖摆摆手,吞咽了几下试图压住那份恶心。
“刘贵河太恶心了,听得我想吐。”
刘斯年被她逗笑。
“五楼空气不好,我们先下去。”
他们乘电梯下楼,径直出了别墅,别墅前头是规整的草坪,清新的空气,日光大亮,委实比里头舒服了许多。
“好些了吗?”
“本来也没什么。”谢时暖摆手。
“我们要在这里留个两天左右,你要是不想住老宅,道森的度假村离这里也不远。”
“那你住哪里?”
“当然是这里。”
“你放我出去住,不怕我跑吗?”
刘斯年笑道:“不怕,我有的是手段不让你跑,不需要时时刻刻将你放在身边。”
谢时暖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也笑道:“不必了,你住这里我就住这里。”
刘斯年一愣:“你不怕我?”
“你很希望我怕你吗?”
他眼底闪过仓皇,谢时暖捕捉到了,并不戳破。
“刘斯年,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那应该知道,我既然做出承诺就会做到底,江河3号上我们尚且同住一间房,怎么到这里你就变了,还是说你家老宅有什么不方便我看见的东西?”
“……”
刘斯年没从女人的神色里读出更多,她如她所说的诚意满满,他莫名雀跃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过转瞬,他想明白了。
她多半是在强撑,谢时暖是这样的,一贯会把自己**的坚强无敌,内里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他猜,应该是警惕和厌恶。
愣神的功夫,谢时暖悄悄靠近。
她歪着头看住他,柔声道:“斯年,你不是说我对你有除了同情愧疚以外的感情吗?怎么突然不在意了?”
两厢对视,刘斯年慢慢浮出一抹奇异的笑,那炽热的目光极慢的从女人额头滑下,滑过鼻尖,滑过唇角,述说不加掩饰的欲念。
“你想改变策略我乐意奉陪,但谢时暖,我得提醒你,主动出击挑逗坏蛋是很危险的行为。”
谢时暖胸口起伏了两下,有点紧张,但仍不肯退缩。
她缓慢而坚定:“你不是坏蛋。”
有那么一刻,刘斯年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背着琵琶蹦蹦跳跳的那个女孩,自信满满狡猾又单纯。
他忽地抬眸,看向随便的一个方向。
“你愿意住我当然高兴。”
言罢即刻转身,谢时暖忙跟上。
“刘贵河为谢玫不平,后来呢,难不成,他是为了谢玫才去报复谢骏?”
“打的旗号是这个,他和我说,谢玫的悲剧始作俑者就是不负责任的谢骏,他要带我去报复这个男人,所以,我们去了京市。”
“听上去他要利用你,那怎么还会那么对你?不该给点好处吗?至少让你觉得他对你比谢骏对你更好。”
“你想说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瘦小单薄。”刘斯年闻言轻呵了一声:“谢玫死后,我在老宅的生活一直如此,刘贵河忙着找女人传宗接代并不在意一个野种死活,直到他想报复谢骏了才发现……我还没死。”
小野种突然有了大用处,刘贵河将他从五楼拎了出来,带去了京市。
他虽看起来浮夸但心思细腻,不打算贸然出手,预备等体育馆坍塌案进行到了某个节点时,再送谢骏上路。
但关键节点还没出现,小野种就不见了。
“抵达京市的第三天,我跑了,他不了解我,还把我当五岁的小傻子,他的保镖也不防范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我出来的很顺利。”刘斯年淡淡道,“托刘贵河的福,我对谢骏和你了解的非常清楚,我知道你们住在哪里,分别做什么工作,有怎样的日常作息,那天,我站在街口,做了个选择,我要见你。”
谢时暖诧异:“那天我见到的是刚跑出来的你?”
“嗯,我运气不错,刚走到地方就看见被谢骏送来上课的你。”
他们隔着一条街,他小心的躲在一个垃圾桶后头偷瞄,谢骏笑眯眯下了车,牵着谢时暖将她送进门,和她挥手再见,他英俊的脸上全是慈爱和对女儿的关心,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父亲。
他确认她平安进了大门才回到车上。
全程没有一眼看向对街。
刘斯年突然觉得可笑,有什么可躲的呢,哪怕他就站在他们旁边,这两个人也不会有一个注意到他,于他们而言,他就是个十足的陌生人。
于是他走出来大剌剌坐在街边等谢时暖,一等,等了两个小时。
她蹦蹦跳跳的出来,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和她一样背着琵琶的男女,大约是同学,他们说说笑笑走了一阵,逐渐分开,刘斯年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跟到她落单。
“你是那时想我死的吗?”
“不是,在没看见你之前我就这么想,刘贵河只想谢骏死,我不一样,我希望你和你妈也一起上路。”刘斯年停步,“在你对我施舍时,我想的不是感激而是这个女孩很容易骗,想她死并不难。”
谢时暖哦了一声,问道:“那为什么没做?你那时是未成年就算亲手杀人都不用负法律责任,比现在方便多了。”
刘斯年回答的很快。
“谢骏还没死,杀了你就打草惊蛇了。”
“……”
女人轻微的失落,引得刘斯年轻微的心痛,他别开眼。
“那次之后,我一连跟了你五天没再让你发现,我看你上学放学,看你和同学打闹,看你和廖红娟赌气踢街边的石子,直到我被刘贵河找到,捉回去。”
“他一定很生气……”
“自然,不过我还有用,他再怎么生气也得留着我的命。”刘斯年轻描淡写的跳过了生气的部分,“谢骏死的那天早上,刘贵河让我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