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斯年再次愣住,自下船到现在,谢时暖的行为次次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这不太可能只是逞强。
“你在……可怜我?”
谢时暖摇头。
“你不可怜也不需要我可怜,能从那样的处境里走到现在,你很厉害了,如果是我,大概做不到。”她黯然片刻道,“刘斯年,你遵守承诺告诉了我真相,也带我见了刘贵河,还以你自己的方式给了他报复。”
“我不是为了谢骏和谢玫。”
谢时暖抿唇:“我说你是为了他们了?”
“……”
“虽然你不说,刘贵河对谢玫那么狠,对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这样对他不需要别的理由,为你自己就足够了,对吗?”
谢时暖叹了口气,“接下来呢,刘贵河已经这幅样子又没证据定他的罪,你预备让他和谢玫一个结局在某天病死吗?”
“病死?太便宜他,我会给他一个适合的结局。”刘斯年迎着日光笑起,明朗极了,但谢时暖看出了阴霾,他不肯直言只有一可能,还不是时候。
“我能看到他的结局吗?”
“能。”
男人的回答很果断,谢时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用再问,她已经把刘斯年非要和她做九天交易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示爱、归还、带她见证结局,这一切都指向着一个显而易见的词,告别。
她望着那张漂亮的脸,渐渐看出了谢骏的影子,他小时候更像谢玫,大了硬朗了就开始像谢骏,他运气不错,遗传的是父母的优点,但凡有过稍微正常一点的成长环境,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外面新鲜,里头腐烂。
谢时暖不是滋味,眼眶又热起来。
“我饿了。”她抬起含泪的眸子,“你家厨子手艺怎么样?”
“还不错,做淮扬菜是一绝,要试试吗?”
谢时暖思忖了一会儿摇头。
“在船上吃了太多精致的大餐,我现在想吃家常菜了。”
“那我……”
“我要自己做,但要你来帮手,好不好?”
刘斯年盯了她一会儿,忽地道:“谢时暖,你该不会是想扮演什么救世主带我脱离苦海吧?”他笑了一声,“不要看太多小说,会天真的可笑。”
谢时暖扬起下巴:“我只是想吃自己做的饭而已,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真正爱看小说的人是你吧。”
“……”
“还是说你想白吃白喝不干活?”
“噗。”刘斯年摊手,“时暖姐说的对,我不能白吃白喝。”
……
早上十点半,江河3号准时停靠江城十六码头,码头上有游轮公司为旅客提供的欢迎仪式,气球和鲜花扎出彩门,还有小礼品相送,热闹非凡。
曾先生最后下船,没有任何阻拦,甚至连盘问也无。
他特意问了码头的工作人员,没人发现有什么与往日不一样的地方,沈牧野没来,不但他没来,他的朋友以及能动用的势力通通没有出现。
刘斯年乘小船半道离开是秘密行为,知晓的人很少,不可能走漏风声,曾先生心下不安,立刻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你说他们没有行动?”
“嗯,奇怪的是,我给江市的朋友去了电话,黑道白道都没有沈家的消息,少爷,会不会是京市的事缠的沈牧野脱不开身,实在无力顾忌到谢小姐?又或者,谢小姐离开的突然又不肯跟顾教授回去,他失望透了,打算放弃?”
“不会。”刘斯年断然否定,“他已经知道了前些天的检查结果,就算要放弃谢时暖,也不会放弃她肚里的孩子。”
“谢小姐居然……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确实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不必来堵我了。”
刘斯年沉思道:“我知道了,曾叔这件事你不用再管,做好艾伦号的A先生就行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闻言,叹了口气。
“斯年,虽然你不是周兴的孩子,但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真心拿你当少爷,也是真心希望你好。”他道,“你已经长成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忍辱负重的孩子,你尽可以去报复去发泄,但不要把自己搭进去,那不值得,不论是为了你的仇人还是……你喜欢的女人。”
刘斯年没回答,曾先生也不挂电话,两人就这样僵持。
忽地,电话那头响起谢时暖的声音。
“斯年,菜洗好了吗?”
很清脆的女声,紧接着是刘斯年的回答。
“差不多了,马上来。”
应完,他道,“曾叔,我有分寸。”
这是没得再劝的意思,曾先生只能收线。
……
刘斯年干活相当麻利,不论是洗菜还是洗碗,他们亲自下厨,连基本的清洁都要亲力亲为,一众佣人诚惶诚恐起来,时不时就要问一句。
谢时暖拒绝了几次,对刘斯年道:“我发现你家佣人挺年轻的。”
“大都是三年老祝雇来的,我不常在老宅,不太了解。”
“那你常在哪里住?”
刘斯年拿过菜盘递过去:“江市、扬城都有房子,这里住一段那里住一段,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
最后一道青菜炒完,他们去了餐厅。
这栋别墅的餐厅比之临江府豪华得多,纹理潇洒的大理石长桌,至少能坐下十几号人,摆上一桌满汉全席。
谢时暖的三菜一汤搁上去像过家家。
她皱眉:“你家没有小桌子吗?”
刘斯年挠头:“不清楚诶……”
“算了,先这样吧,明天再说。”谢时暖坐了下来,“我要饿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坐下来后半点没客气,刘斯年瞧她鼓着脸吃的香,莫名也有了胃口,一顿饭吃的意外的干净。
汤是青菜圆子汤,鱼肉圆子被谢时暖捏的不规整,有的扁有的圆,滑进嘴里小鱼似的。
刘斯年默默喝了三碗。
谢时暖眯起眼,笑道:“这可是我拿手的汤品,有品位。”
“什么时候学的做菜?我跟着你的那五天,你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会做饭还能看出来?”
刘斯年点头:“谢骏疼你,廖红娟虽然嘴上严厉看但得出来也很宠你,有他们在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下厨,是在他死后吗?”
“嗯,他被定为自杀,彻彻底底把体育馆案的锅背下了,公司查封项目停滞,所有的债都压到我妈头上,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我没法赚钱就只能学着照顾家里,做饭是必修课。”
谢时暖食饱喝足,聊起过往始终带着一抹释然的笑。
“你呢,又会修东西又会做饭,是因为刘贵河不管你,你得在这座别墅自救吗?”
“恰恰相反,他和他女儿都很乐意管教我,所以我才什么都略懂。”
谢时暖呆呆道:“管教?”
“是这个词,你没听错,说起来,你刚刚问我后续有什么节目,最早今晚最迟明天,或许会有个好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