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无论如何,威武侯能否出狱,又或者会不会被再次关进去,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皇上手中,这些心存怀疑的大臣也只是胡思乱想,并不敢出面直言。
李承乾和陈廷远来到观阵台上,两旁边的小太监急忙搬来座椅,李承乾平举双手,高声说道。
“众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万岁!”
文武百官,连同场上的五万军卒齐声高喊,声震九霄,久久回荡。
李承乾环视下面的众人,稍稍停顿了片刻,而后继续说道。
“想必众位卿家也已经知晓,今日,便是朕押解江南王返回封地之日,现而今北关失守,大批流民匪寇潜入我国境内,都城到江南府,路途遥远,十分险恶。”
说着,李承乾故意提高了声音,同时看向远处各个阵营中站在最前面的将官。
“故此,朕将诸位齐聚于此,以期选拔出一支甘愿辛苦一趟,赴此行程的队伍。人不要多,千余足矣,如有愿为国家效力者,可即刻报名出列。”
按照原主的脾气秉性,凡是像这样需要找人卖命的动员大会,必然先把好处亮在前面,如“加官进爵”、“俸禄翻倍”、“子孙居官”等。
昨日酒席之间,陈廷远特意强调了这一环节,言说军卒每日辛苦训练,且生逢乱世,则性命堪忧,生逢盛世,则升官无门,实属不易。故此,这套说辞对军卒十分奏效,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
李承乾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次,他故意没有说明任何好处,为的就是看看这号称“铁侯军”的五万精锐之中,如今还剩下多少热血之士。
其实,相比于文武百官,包括将官在内的军卒距离观阵台相对远了一些,因此只有站在最前面的部分将官能看得清上面的情况。
按照大衍的国法,凡在军营,身披甲胄者可以军礼面圣见君,不必施以全礼。故此,凡是站位靠前一些的将官,全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前任元帅威武侯和皇上并排走到了了台上。
人堆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议论,有的人甚至激动的大声喊叫起来。好在相距甚远,又有人及时制止,因此皇上并未发觉。
但元帅出狱的消息,依然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铁军。
在这些人的心中,陈廷远就是这支军队的唯一领袖,如今元帅站在了皇上身边,众人应当何去何从,自然也就鲜明了起来。
五万人马,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为国效力。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偷偷幻想起来,等到元帅领着众人攻破北国的城门,一路打进他们的皇宫,杀皇上,宰娘娘,说不定还能在后宫认识几个北国的美女呢。
因此,李承乾话音刚落,就有将近半数的将官应声出列。
李承乾放眼望去,只这一声,步兵、骑兵、弓箭手等各个兵种就已经全部包含在内。
剩下的众人因为离得远一些,不曾听清皇上的号令,但已经前面的将官云集响应,故此也催动战马,上前答应。
李承乾回头望向坐在一旁的陈廷远,眼中满是敬佩——他当然明白,这些人能够有如此反应,全都是看在这位前任元帅的份上。
其实,见到这一场景,陈廷远心中也满是欣慰——当了数年的左都御史,不光是挑别人的毛病,陈廷远对自己身上的毛病也十分清楚,就是不善用人。
他明白,这与其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也颇有关系。
自从发现了自己的毛病之后,陈廷远就时刻小心谨慎,唯恐因为自己的这一缺陷误了大事。
直到其入狱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廷远还在担心曾经被自己提拔上来的那些人会不会转而投靠贼党,鱼肉百姓。
而如今,自己一手带起来的这五万人马的表现,至少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他们。
但面对皇上,老头还是决定装上一装,因此故意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假意望向别处,察觉到皇上在看着自己后,更加不愿回头。
李承乾自然欣慰无比,把左手在空中一挥,高声喊道。
“好!国家有如此雄兵,何愁大事不成!但下江南毕竟是为了那昏王一人,动用五万人马未免太过于兴师动众。”
说着,李承乾的左手向左微微一划。
“依朕的意思,尔等可兵分三路,这边的将士跟随朕下江南打围。”
李承乾右手缓缓抬起,又指向右边。
“这些人,留在都城之中,看守城池,不得有误。”
而后,李承乾把目光移至正中央,盯着自己面前的大队人马。
“眼下北关战事频繁,前线吃紧,朕有意派遣军队押运粮草前去慰问,同时力求收复失地,奈何一直不得机会,朕看余者众人,不若就交于一精明强干之人带至前线,对抗敌军!”
说罢,李承乾收回目光,开口问到。
“众位卿家,尔等以为,何人堪此重任?”
无人搭言。
回答皇上的问题,是一门大学问,答的好了,可能会重重有赏,但倘若答对不好,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眼下皇上身边就站着这五万人曾经的元帅,皇上的话里话外,也大有要重用威武侯的意思。
但这队伍被分成了三份,难说陛下要将其派到哪边。
一见众人都不发言,李承乾微微一笑。
“大将军赵佩何在!”
“臣在!”
从刚刚看到威武侯时,赵佩就感到两腿发软,太阳穴发涨。
这个大将军的职位,曾经不止在一个人的身上挂过。
能征惯战,在沙场之上屡立奇功的威武侯也是其中之一。
而要是从头论起,自己这个大将军的位置正是从他身上继承过来的。
但赵佩深知,对比威武侯,自己做大将军时的战绩根本不够看,而自己现如今没有了爵位,威武侯这一回来,恐怕自己连仅剩的大将军之职都要保不住。
赵佩本想在点兵结束之后,主动让位于陈廷远,没想到皇上抢先一步下手,直接用一次领兵的任务,给自己的将军生涯强行划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