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由于韩佩花费了近乎半个王宫的财力拉拢城内官员,封锁消息,因此李守成遇害一事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也正因为如此,临近李守成寿日之时,不少外地官员都前往府台衙门,想要拜访这位新上任的府台大人。但得到的回复都十分统一——大人贵体抱恙,不见外客。
不过,韩佩也没有轻易放走来人,而是将前来拜访的官员全部接进王宫住下,以防生变。
就这样,直到九月初七当天,王宫内已经住满了整个江南的所有高层官员,俨然成了一个缩小版的朝廷。
当天清晨,众人聚集在银安殿内,文东武西分为两班,各自站立,韩佩身穿王官服居中而坐,双目微睁。两旁边是宫娥太监左右服侍,毫不违言。
今日,他特意换掉了李潇潇当年私制的滚龙袍,以免引起众怒。
但尽管如此,下面的众人仍旧议论纷纷——早在昨日晚间,官员之间便不知从何处生出传闻,言说李守成并非身体抱恙,而是在几天前便已失踪,且皇上如今整率领军队日夜兼程南下,为的便是血洗江南府。
因此,不等韩佩开口,便有官员从人群之中闪出,拱手施礼道。
“王官大人,今日已然是九月初七,李大人的寿诞之日,然直到此刻,我等也都不曾见过他一面。自从到此,一直有劳大人前后照应,但不知我等何时启程,前去拜望呢?”
韩佩缓缓抬头,见下面站定一人,身材高大,相貌魁伟,细腰炸背膀,双肩向内抱拢,显然是一员猛将。
但他来到江南之地后便被安排在暗中保护李承乾的安全,之后更是一头扎进王宫不再露面,因此对此人一无所知,只得微微一笑道。
“将军不必着急,前者本官亲自上书一封,将李大人寿诞一事上报皇上,后皇恩特许,今日寿宴奉旨在宫中召开。我已遣人去往府中约请大人,想必很快便有消息。”
当然,这一解释完全是胡编乱造,草稿一直到刚刚才勉强打好。但这一说法反倒颇有信服力,连昨夜晚间关于皇上到访的谣言也被一并破除。
不少官员暗自点头,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如此说来,皇上南下,大抵是为了给府台大人祝寿吧?
皇上前来祝寿,带些军队护驾,倒也合情合理。
因此,方才的官员再无话可言,只得诺诺而退。
但韩佩明白,李守成是绝对不可能请来了,不过,既然做戏就要做足全套,至少要拖住眼前的这些高官。待到时机成熟,再行摊牌,将其中不愿妥协者尽数诛之。
而他所要等待的时机,便是李守成先前交给何伟的密信中提到的那一千名军卒。
根据昨日太监的统计,台州的府台大人也在眼前的人群之中,因此,韩佩故意高声说道。
“请诸位大人移步至后花园处一叙,待李大人驾到后便可开席。”
说着,韩佩微微一顿,故作神秘道。
“先前与李大人有要事相约者可暂且留步,下官有话待传。”
说来也巧,先前与李守成互通过密信者只有台州府台一人。因此,待众人离开银安殿后,屋内只剩下了韩佩与其相对而立。
起初,台州府台对于韩佩的话将信将疑——在李守成寄给自己的书信中,多次提到江南府内盘踞着一批“王宫余党”,自皇上班师回朝后便屡次与自己作对。
而眼前这位自称江南王麾下的王官大人,怎么看都与李守成口中的余党一般无二。
但眼见宫内的众人一一离去,似乎无人有什么“要事”想要禀报。
眼下几乎江南所有有分量的官员都在此处,而自己在城外的队伍眼看就要到达,若是无人前去接应,被里面的人察觉到了什么,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无奈之下,其只得硬着头皮一试。
而看着对方身上的官服图样,韩佩心中已然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因此主动开口道。
“府台大人,让韩某等的好生辛苦啊!”
对方闻言便是一愣——自己从未与此人见过,更不曾提及过现任官职,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便是府台的呢?
见其并不回答,韩佩愈发热情了起来,随即欠身离位,一路小跑过来拉住其双手大笑道。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大人请随我来。”
说着,韩佩大步走在前面,府台一见也只好紧随其后。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转入大殿的后门,径直来到一处小房子内。
屋内光线昏暗,地方狭窄,但隐秘感十足,加上韩佩不知何时突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反倒让这位府台大人愈发觉得靠谱起来。
屋门关上,韩佩转身施礼,满脸陪笑道。
“大人,你我二人并未相见,还是谨慎些,验明身份的好——实不相瞒,李大人昨日只托付过下官一件要紧的事情,言说只要提起,您便可意会。您……可曾知晓?”
台州府台闻言,心情倒是舒缓了些,这些话说的隐秘,但与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件事倒是句句暗合。心中不免暗自发笑——这个老李,事情到了这班田地,竟然玩起了猜灯谜来,好在自己知晓谜底,不必费心乱猜。
但隔墙有耳,如此重要的机密又不好明言,因此,其只得学着韩佩的样子,同样兜圈子道。
“啊,大人不必客气,想我与李大人初定此事时,为保机密,同样煞费苦心。然如今你我二人既已心知肚明,我只说一个字便可自证之。”
“哦?愿领教是何字眼。”
“兵。”
此字说罢,台州府台便不再言语,虽然屋内不见亮光,但仍然能隐约看清其上扬的嘴角,仿佛在千里之外遇到了知音一般。
韩佩则也激动得不清——对了,是兵,正是城外的一千名精兵,今日宴席专用的刽子手。
“然也!果然是府台大人——呃,但不知大人以何物号令众人?”
话音刚落,韩佩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物件,在一片漆黑中放出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