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夫也很为难。
这里不是药堂,他都没法给他们配药。
“大夫,您一定要救他们啊,他们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刘兰燕哭天喊地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别急,我在想,这里能有什么救他们。”吴大夫厉声呵斥,急得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刘兰燕闭上了嘴,不敢再哭,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知道了,让他们喝地浆水。”吴大夫猛地想到了一个古籍里的方子。
“什么是地浆水?”众人一脸迷茫。
“先挖干土。”吴大夫指挥了起来。
让众人找到了一块地,向下挖了三尺深,把里边的干土挖出放入锅中,加入足够的水,比例一杯土三杯水。
搅拌均匀后,用火把这泥水加热至沸腾,煮沸了好一会后,将沸水过滤,去除土渣,留下清澈的液体。
“这就是地浆水。让他们喝下。”吴大夫折腾了那么久,累坏了,摆摆手,不再管,打算回颜家的地方继续休息。
颜敦呈和颜令鑫已经来接他了。
吴大夫心头一暖。
颜家人是真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想了想,他扭头看向刘兰燕:“我平日里看诊是五文钱一个人,今日你们家四个人,就是二十文钱。明日记得把诊金送来。”
他得想办法挣钱,不能一直吃颜家的。
就算颜家人现在不介意,长此以往,他一直白占便宜,人家心里肯定有疙瘩。
他手里有了钱,一切就好办了。
“好。”刘兰燕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去照顾丈夫和儿子。
这一夜鸡飞狗跳。
只有念宝不受影响,美美地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不用里正敲锣打鼓,所有人就被丁大柱和刘兰燕吵架的声音叫醒了。
睁眼一看,这大清早的,太阳怎么就那么晒了。
颜敦呈急忙把草帽给小女儿戴上。
念宝戴着草帽,跑到娘亲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肚子。
“娘亲,咱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呀?能不能不要再吃马肉了。”
虞曦哑然失笑。
别人家的孩子都盼着吃肉,这孩子,吃了两天,不愿意吃了。
“好,不吃。”她笑着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
那日分到了二十斤马肉,但腌制二十斤肉太废盐了。
可她也不敢马虎,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万一腌制的盐放少了,肉坏掉,那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她只腌制了四分之三的马肉,剩下的四分之一昨天一鼓作气吃完了。
现在就算孩子想吃,也没了。
昨夜生了火,现在还没熄,虞曦想了想,开口道:“那边有马齿苋,你们摘点回来,娘给你们做马齿苋粥,再做几个马齿苋煎饼,路上可以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念宝连忙点头。
只要不吃马肉馍馍就行。
她真的吃腻了。
她高兴地叫上哥哥们摘马齿苋去了。
和颜家岁月静好的欢快氛围比起来,丁大柱家的气氛仿佛让人身处战场之中,炮火连天。
“二十文?我们父子四人症状一样,收四份诊费,他故意坑你这个败家娘们的吧。”丁大柱清醒之后,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不想给钱了。
毕竟都没用什么药材,他喝的是泥水,关大夫什么事儿,凭什么给那么多钱?
本来逃荒路上花钱的地方就多,二十文,够他们买两升米了。
“大夫给你们挨个把了脉,所以才收四个人的诊费。”刘兰燕快哭了。
昨天为了丈夫和儿子,她几乎一夜未眠。早上伸手问丈夫要诊费,结果被骂得狗血临头。
“反正老子不给,你愿意给,你自己给去。”丁大柱和他娘姚桂香一模一样,都很抠门。
从他们兜里掏钱,就像挖他们的肉一般,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松口的。
刘兰燕哪里有钱,要是有钱,昨天晚上她就给吴大夫了。
“大柱,咱们还是给吧,这一路上,万一还有什么头疼脑热,得罪了大夫,大夫不给咱们治病了怎么办?”她急得眼泪又冒出来了。
“他之前不还说不会救我们么,昨天晚上不是也救了。”丁大柱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
“再说了,咱们跟着族长,族长肯定不会让他见死不救的。他要是见死不救,那就是杀人。”
他掏出了五枚铜钱,塞给了妻子。
“行了,就这五文钱,拿去给大夫吧。”
刘兰燕臊得满脸通红,迟迟没有迈出步伐。
她实在不好意思去见吴大夫了。
一旁的徐两玉看不过眼,忍不住道:“人家救了你们父子的命,不就是二十文,你怎么还舍不得给呢。真够小气的。”
“是啊,不就是二十文,你大方,你怎么不替我给了呀?”丁大柱翻了个白眼。
这话把徐两玉气得够呛,直接走开,懒得搭理他了。
吴大夫听到丁大柱那番白眼狼的发言,气了个倒仰。
“我再也不会救这种人了。”吴大夫深深自责。
他就不该心软!
“爷爷不气不气哦,气坏身子无人替。”念宝赶忙给他拍背顺气。
“就是,是那些无耻的人利用了您的善心。您放心,这钱我们肯定给您要回来!”一旁的颜令淼也跟着点头。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安慰他。
颜敦呈欣慰地摆了摆手:“不必了,以后咱们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但几个孩子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想的是,有仇必报,欠债还钱!
一群孩子凑在一块,琢磨着怎么从丁大柱一家手里拿到本该属于吴大夫的钱。
但还没等他们商量好,新一轮的赶路就要开始了。
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今日依旧是颜家走最前边。
颜敦呈正用望远镜观察河对面的情况,衣摆就被人扯了扯。
他低头一看,是小儿子。
“垚儿,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爹,我觉得泗水河不太对劲。”颜令垚一脸凝重。
“哪里不对劲?”颜敦呈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