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念头流转,米禾手上的动作便又快了几分,眼见第一只碗里的水已经开沸,米禾又将昨日从田地里带回来萝卜改刀切块放入汤中,令其充分吸收汤汁的味道,再下沙姜提鲜去腥,最后再下入少许的婆婆丁添香增色。
只见金色鸡汤在篝火上轻缓沸腾,蒸气缭绕,透出淡淡的肉香和草药香,婆婆丁点缀其上,碧绿与金黄交织,汤水裹挟着鲜嫩的鸡肉咕嘟冒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那头的小崽子们已经再也顾不得装睡,而是瞪圆眼睛嗅着空气中的香气。
米禾吹开椰碗上蒸腾的热气,轻啜一口鸡汤,鸡肉的鲜嫩,汤水的醇厚,在那刻恍如在舌尖跳跃,争斗不休。
好喝!
只是还是缺一些最基本的调味料,如果有一些盐巴,或者香料,想必会更加不错。
不过身处兽世,滋味什么都是其次,能填饱肚子,且味道能差不多,不至于吃生肉喝污水,导致感染寄生虫和腹痛,就已经非常好了。
米禾没有刻意去叫小崽子,而是自己先吃下满满一整碗的鸡肉,又喝了些鸡汤暖腹,这才说道:
“剩下的鸡肉和鸡汤是你们的......”
“我今天还是在你们昨天找我的地方,你们可以先喝一碗,如果有毒随时来杀我。”
话说自己这母亲当的应该着实算是‘可悲’了吧?
想要小崽子们吃自己的东西,还得各种相劝,动不动就得将‘生杀死’挂在嘴边。
米禾心中叹息,将山洞地上几个已经空掉的盛水椰壳,以及昨日磨的石刀等物通通绑在自己身上,这才往外走去。
快点儿走,她在小崽子们就不敢吃东西......
米禾心念一转,脚步停下,转向三只直勾勾盯着篝火的小崽子们嘱咐道:
“你们带回来的那几只鸡,刚刚只杀了两只,剩下的三只还是够吃一天的,况且我等会还会带东西回来......所以,如果你们白日里打猎不太舒服,那就不用出去,在山洞里面等我就行,我天色快要黑的时候会回来再给你们弄吃的......”
“....听到了吗?”
小崽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脸上都是疑惑与‘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给我们再做东西吃’的茫然感。
米禾看出了这种茫然无措,想了想,又说道:
“你们要是闲着无聊,就把门口的藤蔓墙给修修,昨天咱们几个来来去去动作太大,有了些破洞。”
“还有,昨日重云带回来的药,最好不要一次性吃太多......”
这回,几只小崽子们终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右苍当即提高了些许音量:
“你不想让哥哥吃药,你想要害死——”
米禾这回实在没有忍住叹气:
“不是不让左青吃药,是不要一下子吃太多。”
“最好是上午...也就天刚亮的时候吃一次,一次两片叶子左右,太阳到天空正中,也就是最热的时候再吃两片,最后就是天色将黑的时候吃两片,这样吃上两三天,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还有这几天不要喝水潭里面别的兽人在里面洗过澡的水.....喝我给你们留在篝火边的水,等凉了再喝。”
米禾一通交代,回忆了一遍,确实没有其他值得交代的东西,这才掀开藤蔓走了出去,准备继续去完成自己的种田大计。
而在她的身后,整个山洞几乎是在她离开的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右苍率先站起身,像先前一样率先喝下鸡汤‘试毒’,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为两位哥哥端来两碗鸡汤。
几只小崽子凑在一起,无言的喝着各自的鸡汤,好半晌,右苍才道:
“大哥,哥哥...你们说,坏雌性这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她今天说还会带东西回来.....是准备自己去打猎的意思吗?”
“坏雌性从来没有打过猎,也从来没有管过山洞门口的藤蔓能不能遮掩咱们的行踪,她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儿......”
不一样。
最后三个字,右苍无论如何都没有能说出口。
一个对他们态度永远冷漠无情,像仇人一样看他们的母亲,每次靠近也只是为了博取他们的信任,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呢?
另外两只小崽子没有出声,好半晌,重云才缓缓开口,不过也不是接话,只是道:
“我昨天将她留给我们那颗只有一点点的‘药’交给了鹿铭。”
米禾若是在这里,一定会谴责这种说是扔掉,但却将药转交给他人的‘浪费行为’和‘撒谎行为’。
不过三只小崽子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对米禾这坏雌性隐瞒东西有什么不对。
重云轻轻嗅着空气里面令人心醉的食物香气,又捧着椰碗如珍如宝一般喝了一口,他的模样远比参拜一年一次的兽神祭典时候还要虔诚,但也只有一瞬,眼中的神色就立马变成了一潭幽深的死水:
“我吃下鹿铭那么多不知道作用的‘药’,其实还拜托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
我让他帮我们试试那药到底是不是药,有没有毒,如果有毒,那么,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一定得将她杀掉。”
沉默,无尽的沉默。
好半晌,左青才轻声开口:
“可是我吃了她的药确实有变好。”
重云垂下眼眸:
“可是别忘了,一开始你的疼痛也是她造成的。”
“我听说东边鬣狗兽人部落里面有一种草药,能缓解痛,可吃了会更加想吃,如果没有吃,就会翻倍痛苦......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草药。”
右苍大惊:
“可是,可是咱们已经吃了好几次坏雌性给的东西了!”
重云没再说话,左青将碗里的汤底一饮而尽,露出一个餍足中夹杂着些许怯弱的病态笑意,轻声道:
“如果鹿铭能够知道这是毒,肯定也会抓我们尝试解毒的”
“况且......母亲,从来就没有对我们这么好过。”
“哪怕是毒药,我,我也好想喝。”
.......
山洞之内的交谈,外面的米禾全然不知。
今日还有一些存粮,不至于饿肚子,为了照顾小崽子已经喝了两天寡水汤的米禾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到底上哪里整点儿盐巴吃吃?
嘴里没有点儿味道可真的是要干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