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的白色巴士停在村里的水泥停车场里,因热胀冷缩而皲裂的地面。废弃的篮球框架,油漆像脓疮般破了一个洞,锈迹顺着雨水干涸在油漆上。乍一看,背靠杂草的巴士仿佛已经和千叶村灰色的背景融为一体了。
等江离他们到的时候,恰好小学生们正安静的吃着午饭。
“先自我介绍一下,剩下的事情待会再说。”叶山稍作犹豫说道。
“这恐怕有点不好办吧......”江离笑着说,瞥了一眼身边的雪之下。
注意到新来的大哥哥大姐姐,餐桌上的小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比起满嘴道理的大人来说,略微成熟的学长总是令人憧憬。就像一升上初中就看不起小学的一年级新生,明明不过年长了一岁,就自负的想着我已经和过去不同了,现在的我不是曾经的我。
而江离他们的年龄远远超过了霓虹学制所能弥补鸿沟的最大距离,自然成了小学生眼里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更重要的一点是,六年级的他们明年就要迈进国中,享受真正意义上的青春。
雪之下越过江离目光,径直走到了盛放碗筷的桌子前面。
“初次见面,我是在这次活动担任志愿者的雪之下雪乃,来自总武高二年级,请多关照。”雪之下抓着手,清爽的对着众人鞠躬。
雪之下身材高挑,但颀长纤细的身材无一不证明着她青涩的温柔。
江离和雪之下骄傲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他比了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雪之下看到后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嘴唇微启,又发现距离刚才的开口已经过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冷淡。
“如果有遇到困扰的地方,静候垂询。”雪之下抿了抿嘴,再度补充道。
现场传来了礼貌又不吵闹的掌声。
“我可办不到像你这么冷静。”江离看着雪之下走来,微笑着说道。
雪之下还以为江离在嘲笑她刚才在台上的狼狈样,又见江离补充道,“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排斥在众人面前讲话。”
“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吗?”雪之下有些了意外。
“迪迦也不能一直保持红色形态作战吧?”江离看着台上的有比滨对着小学生们自我介绍,活泼冒失的发言引来小学生们一阵友善的欢笑,“可以的话我想像只鳄鱼一样,每天在岸上晒够了太阳后,爬进冰凉的沼泽地里安静的吐着泡泡。”
“雌鳄鱼呢?”雪之下狡黠的问道。
江离轻笑一声,显然雪之下的问题进入了他的思维盲区。
“鳄鱼的话没有外界干扰至少能活一百多年吧。”
江离能够理解雪之下,可几乎没有人能够了解江离,他似乎认定了自己不配享有幸福的事实。可越是这样,雪之下越要了解他,而后笑话他自我作贱的念头。
“但是一条鳄鱼自己吐泡泡会很孤单吧。”
“然而泡泡只是表象,实际上它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它在思考今天晚上会有哪个倒霉蛋连这么大的泡泡都看不到。”江离讲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率先笑了出来。
“那一定是母鳄鱼。”雪之下坚定的说道。
“母鳄鱼的话也一定过来跟他抢吃的,因为这是片又脏又臭的沼泽。”
“对,所以母鳄鱼要霸占这块土地,把公鳄鱼赶回人多的地方。”
“那公鳄鱼就只能还手了,你忘了,它现在身上可都是沼泽的臭泥。”
雪之下蹙了蹙眉,似乎是联想到了一只浑身裹满黑泥带着新鲜杂草的鳄鱼朝她冲来。
“泥巴太多的公鳄鱼失误脚底打滑被母鳄鱼骑到了身上。”
“倒反天罡是吧,你。”江离笑说道。
雪之下脸上倏忽泛起一阵红潮,轻轻啐了一口,“无聊”。
“好了,轮到我了。”
雪之下看着江离走上台去,温和澄澈的介绍起了自己。
如果不是她真的了解他的话,谁也猜不到眼前温润如玉的男人内心是一片荒芜。
抑郁症潜在患者通常具有较强的自我意识,这使得他们能够清晰地感知和分析自己的情绪状态。当负面情绪产生时会通过自我命令的手段强行压抑自己的情感,一旦身体的负荷到达极限时,身体会罢工强行切断与大脑的控制,这也是为什么抑郁症主人无法控制自己悲伤的原因。因为他们对情感调节功能的滥用太频繁了。
“怎么了?”见雪之下颇为凝重的看着他,江离不禁一阵疑惑。
叶山在远处朝他们打了个手势,江离点了点头。
“我们过去吧?”他试探的问道。
被关心的人丝毫没有被关心的自觉,反而试图去关心因为他而担心的人。
江离似乎记得她所有琐碎的约定。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仿佛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呢?
雪之下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搞明白,为什么江离却能度过一切后,平静的询问她烦恼。
生气不是了不起的感觉,但她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对江离生气。
“你这人就不会生气吗?”
“学园祭我们不是吵过一次吗?”
“那能算吗?”雪之下轻轻摇了摇头。
她好像知道江离为什么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