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挂断电话后，杨璐已经将车子启动，缓缓驶出了别墅区。
车窗外，县城的街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安静，路灯的光晕洒在路面上，映出淡淡的黄光。
李俊发来的位置是一家位于城郊的私人会所，环境幽静，适合谈一些隐秘的事情。
杨璐将车停在会所门口，搀扶李二宝下车后，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便推着李二宝进入会所。
会所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李俊早已在包厢内等候，见到李二宝进来，他立刻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李先生，您来了，快请进。”
李二宝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要等你两天，没想到你考虑的这么快，咱们长话短说，直入正题吧。”
他和李俊本身也没什么交情，目的就是弄倒米张天。
在这个共识存在的前提下，其他一切客套，都是虚的。
李俊有些尴尬，在来之前，他就点好了一桌子的饭菜，还准备了一箱茅台，打算和李二宝边和边聊。
原因也是，他在下午这段时间，打听了一些关于李二宝的底细。
在南都很有名。
和市里几个主要领导的关系都非常好，而且这次荣盛集团出事，好像就和这个李二宝，有着莫大关联。
所以，无论是哪条道，这个李二宝，都很不简单。
他寻思着，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巴上李二宝这条线，自己别说下一步进局了，就算是进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是李二宝看起来，更没有要和自己深交的意思。
李俊尴尬地笑了笑，还是解释道：“李先生今天走之后，我就去了趟县局，关于米张天学校里滥用职权，搞小圈子的事，向有关部门领导进行了汇报。”
李二宝说道：“这些都不是牵扯到纪律方面的问题，县局里应该不会给出什么态度吧？”
李俊点头：“是这样说，不过，我这两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我可一直都盯着的。”
他说着，从身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放在桌子上。
“这些年米张天在学校里，除了滥用职权和搞小圈子外，确实没什么其他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他有个秘密，整个学校，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米张天有个堂弟，使我们学校食堂的承包商，每年一百三十万租金，他净利润能达到两百多万，里面用的材料都是劣质产品，之前有学生还吃出来蟑螂，想去举报，结果被米张天的弟弟威胁……”
李二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打开档案袋，浏览里面的文件。
他抽出最上面那张进货单，瞳孔骤然一怔。
“冷冻调理肉”的单价赫然比市场价低四成，供货方竟是县城西郊一家早已被吊销执照的食品厂。
“上周刚送检的样本。”李俊忽然从公文包夹层摸出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躺着半块发霉的腊肠，
“这是从泔水桶翻出来的，真正的腊肠应该用后腿肉，但这个……”
他捏着密封袋晃了晃，“检测报告显示，原料是淋巴肉和淀粉的混合物。”
杨璐突然俯身指向第三页的采购清单：“去年9月，食用油月消耗量突然减少三吨？”
她的指尖划过报表上突兀的折线，“但学生人数同期增加了两百人，这不对啊。”
“厉害啊。”
李俊很惊讶地看了杨璐一眼，没想到这个看似花瓶的女儿，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信息里的关键。
他从档案袋底部抽出一沓照片。
画面里成排的蓝色塑料桶正在灌装，桶身上“工业用棕榈油”的标签被撕掉一半，穿着食堂工作服的男人，正往桶身贴“非转基因菜籽油”的新标签。
拍摄角度隐蔽，明显是偷拍。
“每月初五金杯车会运来这些油桶。”李俊的声音突然压低，“司机是米副校长表侄，每次卸货都要清场，有次新来的帮厨误闯仓库，看见他们在勾兑地沟油……”
他顿了顿，“那孩子第二天就辞职回老家了。”
李二宝突然将档案袋倒扣，哗啦啦掉出十几张皱巴巴的举报信。
最上面那封字迹稚嫩，落款处晕开大片水渍：“他们往鸡汤里倒白色粉末，喝完头晕……我不敢告诉妈妈，王老师说再闹就让爸爸下岗。”
“这些东西你一直都有？”
李二宝没有完整看完，也大概知道了李俊所提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也是从第一封塞进我办公室下面的举报信开始，一开始我没当回事，毕竟学生嘛，年轻气盛，一点不公平的事，就搞的跟天塌下来似的。”
“直到这样的举报信越来越多，我一次下班闲着没事，也留了个心眼，就跑到食堂后厨偷偷瞟了一眼。”
“正看见，他们那里的厨师……”
李俊话没有说完，嗓子干涩地咽了一下，显然是生理性反胃。
“这些文件大概有两年左右，你不是早就看米张天不顺眼了吗，为什么不直接交上去，食堂负责人是米张天的堂弟，你把这些文件一交，米张天肯定也完蛋，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给我。”李二宝看着他问道。
李俊闻言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解释道：“当时那个时候，谁不知道他女儿米彩的名声，之前一次米彩回来，可是我们县的县首陪同的，车子上，挂的是省里的红色通行证。”
“你说为这点事，我去举报，谁敢查办啊。”
“我估计我这边交上去，那边就落到米彩的手里了，他女儿那身份和手段，弄死我，不就跟弄死只蚂蚁一样？”
“我也是胆子小，所以这些年就一直偷偷摸摸地，不敢明里和米张天对着干。”
李二宝闻言这才明白，于是问道：“所以，你现在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是想让我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