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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号包厢。

路远开门而入,却没看见陆小佳的身影。与此同时他的手机接收到陆小佳的消息,是简单的五个字。

【我先回去了】

路远关闭手机,将‘江莱’放在桌上,自己也坐在沙发椅上,仰着头看天花板。事到如今,路远也有些感觉到陆小佳的意思了。自从他得知陆小佳怀孕了,的确是有些心急如焚,以至于没能去在意陆小佳自己的想法。

从始至终,陆小佳没有强迫路远娶她,而路远则是因为那个孩子,觉得自己必须要负这个责任,所以就不管不顾地冲进陆小佳的生活,实则这样对谁都不好。或许就连陆小佳都没想到,他这么一个人渣居然会这么冲动地就决定了终身大事。

路远选择负责任是因为孩子,陆小佳没有拒绝也是因为孩子。可两个彼此根本不相爱的人结婚了,往后的日子里又会怎样呢?

怕是不会有多美好。

“到最后,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想得太多了啊。”

路远打开手机,回复消息。

【嗯,我马上回去】

手机回到桌面,他再次把头扬起,这次他没有盯着天花板,只是闭上眼睛进入黑暗。

这一回,路远想透过一望无际的黑暗,来看清他自己。

深夜,路远回到丽江别院。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看见陆小佳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路远向前踏出一步,却是又收回这一步,转向将‘江莱’放在桌上,躺在沙发上。

这一夜,路远身边没有陆小佳的陪伴,睡得不是软乎乎的大床,而是硬邦邦的沙发。可是他睡着了,前几夜的失眠荡然无存,路远渐渐睡去,睡得很安稳。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人用冰冷手指触碰他的脸,说了一些话,可惜他听不见。

“是谁?”

“江莱,是你吗?”

路远缓缓睁眼,发现陆小佳早醒了,她坐在落地窗旁,窗户被打开一条缝。陆小佳见路远醒了,问:“不好意思,觉得有些热就开了窗户通风。”

“把你冷醒了吗?”

路远摇头,“没有,我刚刚做了个梦,正好醒了。”

“梦见江莱了吗?”陆小佳笑着问。

“为什么这么说。”

陆小佳笑而不语,眼神盯着路远的嘴。路远无奈苦笑,走去坐在陆小佳面前为她挡风。

“是我做梦时,又喊了她的名字吗?”

“对了,哈哈。”

这对未婚夫妇,同居近一个月,倒是第一次对彼此露出了真心笑容。陆小佳看向窗外,“这些天,辛苦你了。”路远摇头,“辛苦的是你,以后你只会更辛苦,生孩子很疼的。”

“哈哈,说得也是。”陆小佳接着说,“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路远。”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路远觉得奇怪,最该道歉的,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他啊。

“我骗了你。”

“骗我什么?”路远试探性的问,“你没怀孕?”

陆小佳回答,“不是,我的确怀孕了。”

“只是过程和我说的不一样。”陆小佳看着路远,“我们的最后一次,你的确用了,可我在最开始把它摘掉了。”路远满目震惊,“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小佳释怀一笑,“那个时候的我只想找个人排解寂寞,选中你也是无意。后来给你的那一夜,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酒精作用,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干了那件事。甚至在你家里醒来的那天早上,我睁眼第一件想起的事就是这个。”

“做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寂寞,异常的寂寞,想着说如果有个孩子会不会好点。我这么想,所以这么做了。”

路远看着这个率真女子,久久不语。

居然是这样吗?

他被借种了?

“可我没有后悔,路远。”陆小佳说,“我陆小佳做事,从不后悔。我也不会用孩子绑架你,我不需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也不需要其他人来帮助我来养这个孩子。我陆小佳活到今天,有本事做任何事!”

她看向路远,“一开始骗你,除了我分不清对你的感情,还有我很好奇当你这么一个人渣碰上这种事,会是个什么态度。没想到,你不仅是个人渣,还是个好男人。”路远被逗笑了,“不是,你的好奇心,可是把我害的够呛啊,哈哈。”

“所以,我这不是和你道歉了吗?”

“不过这些天对于你我来说,不也有好处不是吗?我分清了对你的感情,而你.......”陆小佳伸手,手指抵在路远的心口。这回她很用力,她的指甲嵌入路远的血肉,仿佛插进了心脏。路远感觉到疼痛,并没有出声。

“你也应该,看清你的心了吧。”

路远点头,“是啊,我原本很慌张,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样都得负责任,所以就拼了命地排除万难要和你结婚。中间问过许多人,有的让我看清自己的心,有的让我想清楚是不是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还有人让我不管什么都要结婚负责。”

“兜兜转转到你这,倒是莫名其妙地收场了。”

路远握住陆小佳的手,温暖她的冰凉。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两个孤独寂寞的陌生人相识之后,故事的展开太过颠沛流离。

“是我谢谢你,陆小佳。”

陆小佳收回手,拍了拍路远的手背,“别矫情,都是朋友嘛。”

“是啊,你陆小佳是我路远最好的朋友。”

“是啊是啊,你最好的朋友怀你的孩子,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陆小佳说。

路远再次被逗笑,“那必须的,等你生了之后,想吃啥我请你。”

“滚啊,哈哈哈。”

二人欢笑,在这样的人生大事前,彼此之间怕是早已闹得不可开交。可是像路远和陆小佳这样彼此释怀,有说有笑的,真的不多见。这个孩子摊上这么对‘父母’,也真是难为他了。

路远问,“那你接下来呢,准备怎么做。”

“不和你结婚,我肯定就要做单亲妈妈了。我会陆续把手里的工作交出去,然后辞职和玉茹一起搞投资,这样子我才会有时间陪孩子。”陆小佳说出自己的计划,路远听着,开口想说自己可以帮她。

陆小佳笑着摇头,“你是不是想说,你可以帮我照顾孩子?”

“是啊,我又没什么事。”

“不,你的事情很重要的,路远。”陆小佳说。

路远晃神,“我有什么事?”

“完成江莱留给你的事。”陆小佳继续说。

“路远,你原来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渣,可是自从江莱重新以这种方式回到你的生活,你应该也有发现你的生活正在走上正轨吧。”

“你不抽烟了,你不喝酒了,你不再和其他女人谈情说爱,开始明白爱情的可贵与重要。对于你曾经伤害过的人,你也正在补偿她们,和过去和解。我猜这就是江莱想要做的事,让你成为更好的人,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

路远静静聆听,陆小佳说得没错,这也是江莱每次分手后,都会去找他前女友的最好解释。

陆小佳又道:“不过我觉得,在最后的最后,她需要你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

“放下过去,忘记过去。”

“忘掉,那个名叫江莱的女孩。”

“路远啊,你唯有忘得干净,才能拥有将来。”

陆小佳温柔的话语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一刹那间路远瞳孔放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忘掉那个女孩吗?

忘掉即便死后仍为他做了这一切的女孩吗?

路远切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的苦笑。

“忘得.......干净?”

他扭头看向桌上的‘江莱’。

“她这就有点,难为我了吧。”

.....................

山高路远,人生路漫漫,唯有你是我的将来。

可是人生路远,又唯有忘得干净,才能拥有将来。

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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