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撇开眼不敢看,他想再次用不举来威胁裴敬轩。
“殿下,我可是知道——”
“砰!”
裴敬轩阴瑟瑟的目光斜视着他,边上的木凳已经将周毅的脑袋砸了一个血窟窿出来,“知道什么?那你去说......卖了姐姐的孩子,改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企图谋算盛乐府的财产,随便一件便能要了你个废物的狗命!”
周毅跪在地上,愤愤不平,当年他的事情做的那样的隐秘,就连太后也瞒过去了,这究竟是怎么被太子知道的。
“呵呵呵......殿下说的是,殿下说的是,可不举一事,我若说出”
“蠢货。”裴敬轩又给了周毅一脚,当他半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任他捏着自己的把柄吗?
“你知道买肚子吗?”他勾着唇,笑得猖狂,“怕是还活在你晋州的穷乡僻壤呢,京城之内,典妻书何处寻不到,不过是一个怀孕的妇人,孤认他做儿子,上赶着有人来给孤递大肚子的。”
此刻他的偏殿里就有一个姿色绝佳的女子,到时他让党派之中位高权重之人认个亲,找个名头将人迎进东宫做妾,找那亡命之人搞大了她肚子,再将人杀了,这孩子不就是他的了。
什么不举,有了孩子,无凭无据谁敢多说什么?
“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你认得好医士,你当孤还会留着你的命吗?”
周毅眼里流着泪,怪他、都怪他太贪心了。
他只想着若是捏着太子的这个把柄,之后盘算着盛乐府的财产,只要太子日后做了皇帝拉一把周越,他也有一辈子享不完的福。
周毅悔不当初,可已经走上了这一路,也回不了头了,无非就是替太子卖命,若成了,他也一样有荣华富贵的。
周毅想清楚之后,将身子俯的更低,头也重重地磕在地上,“殿下说的是,小人对殿下可谓是全心全意,你瞧瞧嘉宁她也......小人一家都愿做殿下的狗,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敬轩冷冷的笑着,鎏金的黒靴足尖挑起周毅的下巴,“好啊,叫两句给孤听听,孤就留你一命。”
“汪、汪汪、汪汪汪......”
裴敬轩哈哈大笑几声,母后真是厉害,周毅可真是一条好狗啊。
*
酒楼里细微的声响入了裴屹的耳朵,他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玄夜意会转身便骑着马离开。
裴屹扔了手中的软剑,轻拉缰绳,马儿便缓缓地动了起来,管家站了起来,流利的接过裴屹手中的缰绳,替他牵着马。
他借着身量高,安抚似地抬手拍了拍轿顶,动作连贯,似漫不经心又似刻意而为,他转过身,看着乌泱泱地人群,开口道:“我宁远王府的姑娘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真当本王是死的吗?”
他面色平静,周身却散着叫人冷颤的寒气,有些百无聊赖的问:“本王一向喜红,看看这一地的红,好不好看?”
......
管家哈哈笑几声,随意拉了一个人问:“王爷问你呢,好不好看?”
“好、好看。”
管家点点头,作势又要往人群里走拉着人问。
众人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异口同声,说的坚定,“好看,好看!”
裴屹这才勾着唇笑了出来,有些责怪:“啧,本王成婚呢,哪有你们这样贺喜的?”
第一个被抓出来的人当即便反应了过来,硬着头皮呼喊了几声,大家也都僵硬的叫了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裴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轿夫说一句“起轿”便在一众吆喝声往宁远王府去。
许酥坐在轿子里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他这样强迫着人家欢呼的......
*
皇家办喜事来的人一向不会少,即便不是看在裴屹的份上也要看在皇帝的份上,可裴屹同许酥这婚事特殊,众官家也只能送些薄礼以表心意。
就连皇后也送了不少翡翠玉石过来,过来传话的婢子脸上也带着喜庆的笑,只是皇后的话可算不上中听。
皇后的原话是这样的:“本宫愿宁远王一生有喜,只是宫中琐事繁忙,太子活泼好动,磕破了脚,本宫心中疼惜,又念母后情意,实在抽不出空来,只能日后有机会再亲自摆上红楼酒桌贺喜。”
一字一句都在扎着裴屹的心,裴屹双腿不便,皇后便提起太子活泼好动,裴屹没了母亲,她又几次提起母子亲情,至于红楼......裴屹就是在红楼生下来的。
宫婢将话带到就转身离开,她也不敢轻易招惹了裴屹,只是她才出府门,便瞧着皇后的玉石翡翠在府门口碎了一地,那恶心的奴才还将痰盂之中的污秽之物浇在了她的身上。
气的宫婢红着眼,嘤嘤噎噎的跑回了宫中寻皇后的庇佑。
等到许酥入府之时,那些跨火盆,坐凳子的事裴屹大手一挥全都省去了,喜嬷嬷皱着眉头,低声的劝着:“殿下啊,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婚事办得再简单,这些也是省不得的。”
裴屹脑中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阴沉,一脸不悦的看着喜嬷嬷:“本王娶还是你娶。”
“本王的婚事,本王想如何办,就如何办,休得你多嘴。”
他转身离开,手掌捏着木椅泛起了白,心口跳的飞快。
那个女人就是坐凳子,坐的浑身是血——
他闭着眼,任由那些苦痛记忆一一划过脑海,像是自虐一般,反复的咀嚼着那份苦痛,然后一点一点咽进肚子里,再睁眼时,又恢复了那副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裴屹只在新房停留一刻,连盖头也没有掀就去了书房。
他讨厌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纵是他娶了许酥,他也不可能同她行周公之礼。
只是这话实在是说的太早了,裴屹想不到,他之后日日说着软话缠着许酥,不让她下床时的模样有多欠揍。
阿柳正巧今日学成归来,他脸上干净了很多,露出了白净俊朗的面庞,穿着一身青衣站在书房的门口守着。
瞧着裴屹过来了,他稍稍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上前替裴屹推着木椅。
“殿下。”
裴屹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手中随意的翻转着婚服上的麦穗,随口一问:“会泡茶了?”
阿柳在他身后重重地点头,他的左手包着厚厚地白纱布,茶水烫了三天,他一直不敢治,直到监管的人说他过关了,才敢上点药。
阿柳将裴屹推在桌前坐下,心领神会地当着裴屹的面沏了一壶清茶,恭敬地搁在裴屹的面前。
裴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缓缓抿了一小口,舌尖回甘着清苦地味道,确实泡的不错。
他搁下茶杯,指尖划过杯壁的青龙花样,阿柳立马跪了下来。
裴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又点了点桌子,沉声吩咐:“站起来。”
他指着面前的白罐子,“打开,添糖。”
阿柳照做。
“继续,不够。”
一小杯清茶,裴屹足足要加三勺糖,阿柳默默记在心里,暗暗算着配比。
这次裴屹端起茶杯,入口时才满意的看了阿柳一眼。
“这段时间就跟着本王,你有不懂的,玄夜也好,本王也成,尽快适应王府里的生活。”
阿柳也开心的笑了出来,只要不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笼子里待着,只要能够填饱肚子,他愿意一辈子伺候王爷。
“是,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