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霞本打算去学校找我,无事要扭出个屁来,李瑞芹嫁人了,她有持无恐了,她要全面接替李瑞芹,身心放松,且家里也默许了她的胆大妄为,象桃子还没有完全熟透,透着青涩,挂在枝头,想一日看三遍,并且毫无道理自宣:长吧,快长,长熟了,我好吃,你是我的!情怯怯,意迷迷,醉时三瞅。
李红云见姐时痴时呆,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也不戳破,替姐高兴,毕竟我是她们心目中最霸气最具有才情的男人,生于贫脊,点燃了一方,连同传闻,如同鬼神附体,李百通牙过口缝,男占八必发,我生于一九六五年农历六月十八,占八和十八双八,李精树虽和我明里暗里斗过几十回,也算彼此了解,他和李建玉深谈过我:或以凯旋而终,或以悲情而结,决不可能是平凡的庸人,事实后来证明:他们预言偏差,我不仅平凡,而且庸俗至今,天地不容,空有凌云之志,枉负生命之托,空耗人生,误己误家。
“姐,有些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现在忙于高考,你这时候要他给你说法,痴人说梦,考不上,也许可能,考得上,你骑马都不上,他的志向不在于此,芹姑就是教训,你比她,在男人眼里,还有差距,丰盈你不及她,肤色是你治命伤,懂得差别,就别较劲,得之你幸,失之你命,姐,命里有的终须来,命里无的终须去,姐,听我一句劝,顺其则自然,你不是不美,而是缺少赏识你美的人!”
“我看他对我……”
“姐,那些都是虚的,理想是美好,命运是兜转的,有几个人能心想事成?到最后还不是接受?”
“别劝我,让我自己想明白!”
手指夹支烟,吸着自燃,脚步轻盈如云,那是午饭前后的霞光里,树叶掉得没边,秋的魅力不是初露,而夸张彰显,一串串倦意的树叶,在风里旋出最美婆娑之舞,雅与妩媚带着点儿可惜,无声飘落,烟云之意难舒。
正在菜园里摘辣椒的薛萍,抬眼看见李宏图,她大吃一惊:这是找自己来了!很多年前,就粘乎上自己,她意他懂,拒千次而无用,索性不拒不松,“哟,大发财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说麻雀咋唧唧喳喳,原来是李宏图来了,大人物就是不一样,带着征兆。”
“这话咋这样刺耳?本庄亲邻,我来家了,来玩玩不行?”
“行是行,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正忙着,李如故上初中了,要不然,也不会没人陪你!”
“你忙你的,我不用人陪,我只说说话就走,不会耽误你功夫!”
“你咋有空?”
“我哥在船上,过去一直我在,脱不开身,我哥在城里谈个对象,叫王慧云,人长得挺好,可惜是个双秧子!”
“你哥一表人才,什么样人说不下,这是干吗?自轻自贱!”
“还真没有,说实话,人家能相中我哥,是他造化,我们高攀了人家,她有三个哥:校长、院长加村书记,背景不差!”
“这么说:你哥攀上了高枝?那你二哥不回来,下边该轮到你了,该学你哥,也攀高枝!”
“中枝我都攀不上,你别逗我,我看上的人,人家拒绝了我!”
“是吗?谁这么没眼力见,李宏图是咱们李姓里响当当的汉子。”
“薛萍,你逗我干嘛?”
“你该叫我大娘,哪能叫我名字,我辈份长,年纪长,你咋还这么没大没小?”
“我不知道我差哪儿?你咋就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而是我没这打算!”
“你这是浪费青春,作贱自己,糟蹋男人!”
“我罪过还不小,你咋不治我罪?”
“薛萍!”
“你也这样叫牛芳芳吗?”
“我想也是可以的!外国人不都这么叫嘛!”李宏图矜持了半天,差点儿被薛萍将了一军。
“你是外国人吗?你当她面叫一个我听听!”
“那前题是:你现在上我家,我当你面叫,保证让你听得真真的!”
“我去你家?凭啥?我听那一句当甚?”
“你象一根旗杆竖那儿,招惹人知道不?”
“你们家有红旗,用得我树那儿?回去吧,乖,听大娘话,死了那王二麻子的心,咱娘们今后还能拉几句话,要不然,连这个都是奢侈!我老了,不能耽误你,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孩子,干吗纠缠住我不放!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随他埋入土里多年!我不能污了他烈士的名号!”
“他是货真价实的烈士吗?那撒了一地的豆算咋一回事?你我心知肚明,那件事,被人包包裹裹这么多年,你居然都不怀疑?我大说过:这里头有猫腻!”
“你放屁!啥猫腻?”薛萍不想旧事重提,撕裂伤疤会很疼。
“你看看,一到关键点上,你就着急,难道你想一辈子终老你自己?李如故有长大的一天,他娶了妻生了子,你咋办?”
“我一个人过,照看照看孙子!”
“孙子再小,有长大的一天,你……”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不是李宏图要的结果,怎么谈着谈着,就谈进了死胡同里。话再多,意难书,象油,永远轻飘飘在水面上,“你忙吧,晚上我会来!”
“我不会给你留门的,你要知难而退,你的好心用错了地方!”薛萍大声说,不远处有两老太太,僵尸般站在那里。
“那是你的事,来不来是我的事!我不会轻言放弃!”
“我就那么好?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
望着李宏图决绝远去的背影,僵尸老太太表情丰富撇了撇嘴,“瞧瞧,忠勇过人的李宜忠的儿子,居然对个寡妇如此上心,痴情啊,感天动地,这孩子咋这么有出息呢?”
另一个却手舞足蹈起来,“黄鼠狼下禽子,一代不如一代,他就好这一口!”然后后捂着半个脸讪笑,“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李宜忠的种,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爱吃残渣盛羹,哈哈哈……”自笑像狐狸。
“多管闲事多吃屁!咸操萝卜淡操心,黄土都壅到脖子下,抬头看还能活几天?”薛萍的嘴,历来像刀,一砍一个准,不欢而散,闷气生在心里。
李宏图不是说说而已,小月牙出来,星星点灯,汪汪汪狗叫声若有若无,他踏着惯有的碎步子,点燃一支卷烟,就直奔薛萍哪儿,路上不巧得很,碰上小木匠贾令才,这小子年龄不大,仗着心灵手巧,早早在电影场结识姑娘程某某,现如今生下一堆娃,全是女娃,大有不生男娃誓不罢休之意,年龄上比李宏图稍长。
“宏图吧,我看背影象,你这是又去攻山了?费那牛劲作甚?要是吃准了是她,就来个霸王硬上弓,一回子生,二回子熟,三回子就酥,等到第四回,她就象猫,往你身上蹭,怀里拱,还怕你不那个她!哎,看你这么累,不象你大李队长,当年吃透全庄大姑娘小媳妇,没费你这劲!”
第32章:
别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不可以照搬,如果照单全收,有可能会功亏一篑,李宏图虽点头,口中“嗯嗯”称是,但他心中却想:牲口行为,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你要是觉得不行,可换一种方式,找个有份量的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去说服她,这样比较事半功倍,不过,你想透:她是不是你一生选择?俗话也是有道理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当然,薛萍是个不错的人,但那么大一个男孩,你驾驭得了吗?李如故是个有个性的孩子,你不是李默海,却硬要当李默海,就孩子这一关,薛萍过不去,你也难,在他心目中:只有李默海是他大,死人有力量,活人犟不过!薛萍虽有千般好,却有一样难,难于上青天,那步路,她不是没想过,能走早就走了,也许轮不到你!”贾令才人不大,事看得很透。
“你这是满嘴跑火车,怎么讲都有理!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理论上不要去,一则是实际困难摆那儿,知难而退,趁着青春年少,什么样找不到?何必一棵树上吊死?从外形上讲:你象一个干部,报纸有的,我确实忘记他的名字,电子工业部副部长,你这样人会为一妻折腰?说来能让人笑喷了,薛萍纵有千般好,可她贵为人母,不可撼!情感上劝你去,心有所想,意必所达,作为参照物,你看谁都不如薛萍,这就是情人眼里有西施!作为局外人,是清醒的。”
“你个老夹毛的,堪比狐狸,你这是意欲何为?”李宏图笑笑,“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贾令才跑什么呀?该有的你一样不差,还不回去快意恩仇?”
“你这羡慕妒忌恨一样不差,正如喷泉,往外狂喷,你大发大财了,什么女人还不由你把里攥,何必东奔西走,女人随处都有,我看呀,你还是把心放平,任其自然,至于薛萍,放放也行!哎哟,好女人一抓一大把!”
“我听说你有偌干个小姨子,要不由你出面,我们做个连襟?”李宏图本是一句戏言,想逗贾令才。
“也不是不可以,这事要一步三招,她们人虽小,精得象狐狸,要不哪天试试?”贾令才挺认真,“你要真有此想法,薛萍那儿就不用去了!”
“去还是要去,说过的话吐出的钉,不管怎样,那里我是轻车熟路!”
“脚踩两只船,如果只是打摆子没什么,要是倾覆翻船,可就危险了,小心着点儿!”贾令才挥手作别。秋之蟋蟀,格外勤勉,脚下草里,不厌其烦抚琴自娱,风清淡,云影如烟,那是不可多得的秋夜,望着李宏图的背影,贾令才摇摇头,“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舔屎!”
贾云龙自在喜上眉梢,在办公室里,五音不全,竟然想唱。孙爽走在门外,自然跟着高兴,这一回贾云龙算是名正言顺,她上去敲门,“谁?谁呀?”这是一惊一乍。
“除了我,还能有谁?”孙爽笑逐颜开。
“有事?”
“听听,这乌纱帽刚戴上,就六亲不认了?”
“你算我六门亲戚哪一门?”隔门对话,相当于隔墙扔砖,玩的是味,达的是意。
“你最亲近那一门!”
“和林朵一样?我看你就是狗肉上不了台面,虽好吃,却不在席!”贾云龙拉开门,孙爽就是那样,任你笑骂评说,她不在乎,这些年,她格外看重与贾云龙那份露水情。
“怎么回事?怎么一声不响他就卷铺盖了,这连点儿征兆也没有,什么原因?”
“没有原因就是原因,在这条《看不见战线》上,是有博弈的,也许背后惊天动地,进来!”贾云龙退回门内。
“我进来之前,好像看见贾一茜和张金梁他们,还挺亲密,原先是咬死牙不同意,这会儿好像好事临近,咋回事?”
“此一时,彼一时!”
“老贾头,跟我玩三生?”
“他们年轻人的事,谁说得清?一会儿好,三会儿坏,事就是这么事,情就是这样一波三折,要不意思何在?”
三步并作两步,闪进门内,“这些年,你这老家伙始终跟我留一手,藏着掖着,很多事,我事后才知道,你耍我!”
“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些年,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我自己都拎不清,怕你误判,尤其是跳梁小丑沈冬秋横行那些年,我是左右为难,苦撑待变,所以……”手在她肩上落下,“你要相信我!”
“你怎么突然就不行了?老了?我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喝酒,尤其是不能猛喝,喝出肾虚来,可就……”
“谁说老子不行?老子当年一夜八次:雄赳赳,气昂昂,不费劲跨过鸭绿江!”
“吹嘘,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还说?”孙爽也会红脸,“我信你一辈子,被你纂(方言:欺骗)了一辈子!眼下是个什么形势?”
“我看就是不再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不再目张,人一下子钻进钱眼里了,李宜忠就是个例子,上面刚放个屁,他就当台戏,他把干了二十几年的队长,一下子当老盆摔了,万一上头哪天风向再一转,他想哭,恐怕连庙门都找不到,别看现在闹得欢,就怕秋后拉清单,这些年教训还少,今天东风,明天西风,没有两把刷子,这位置早是别人的了!你我就这样了,终老在这上面,谁也没有阴阳眼,不可能把未知世界扒过来看个究竟!”
“晚上找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