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文人就是文人,素质不一样,老戴,你重点跟李老师说一下。都坐吧。”
戴开虎这个人有些城府,一般情况下,得罪人的事,他不干,“李大笔杆子,我受罗校长委托,我就开门见山了,这学期六年级英语顾老师生病,经教务处研究决定:你任六(3)六(6)两个班英语教师,图书馆事宜暂停,考虑到你情况特殊,不参加高年级祖晚办公,可以考虑一下吗?”笑面虎一个,这哪是戴氏开虎?
“我想这对于你来说驾轻就熟,你很擅长嘛,这对于你来说:就是小儿科!有什么异议?”姚正帆笑笑,“年轻人嘛,要勇挑重担,能者多劳嘛?”
第70章:
“那工资是否也有变动?”整整五年了,还是每月25元,“我们是老师,名声好听,教书育人,还不如人家工地上拎小布兜的,更无法与打破烂相提并论!”
“李老师,你反映的情况,一针见血,不是个例,真实存在,国家这么大,教育正在转轨,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一定有所改善,我也教了小二十年,工资也就一百多,确实少了点,但这是体制下,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反映这个问题,我们要和张一把协商一下:特事特办,看能不能从办公经费挪一点,作为补助金发放!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意见!”马国忠摇摇头,“能不能算数,我说了不作数,几位到时候也帮个腔,别让我一个唱独角戏!中是不中?”
“这个没问题!”罗平最后点头首肯,“顾老师将来来了,你还代管图书!”
“有教材给我一本!”
“没问题!”
老戴还不错,不仅把六(3)和六(6)班课程表给我,还告诉我:早读课不用我看班,由班主任代劳,教案可写简案,但作业必须批改,并把一本英语书递给我,内容很简单,大多是口语对话,课文也简单。
第二天早上,我正准备着上课,祁秀玉来了,这家伙真会挑时间,我给她买了早点,让她在我办公室等我。这是我和她分别后,第三次看她,的确女大十变,越变越漂亮,岁月之刀精雕慢凿有功,许多地方更加细腻,并且往吸引人地方长,前凸后跷,长发如瀑际腰,衣服时尚跟风,美人一枚,如假包换。
“看什么看?不怕看眼睛里拔不出来?是不是心里净想好事美事?我告诉你:这事家里不知道噢,能不能成?还得走着瞧: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两灶少一灶不成噢!”
“你别忘了,你自己送来的,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我承认!”
“有信在手,还怕你抵赖不成?”
“让我吃饭,好好上课去!”她站起来,把我推出去!
还有两分钟时,我进了六(6)班教室,迎面走来个女孩子哭着抱着作业本,背着书包往外走,看见我站了一下,“你要干吗?”
“你管不着!这学我不上了!”想从我旁边挤过去。
“叭!”我迎面一巴掌打过去,“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先上完这节课再说!你叫什么名字?”
“凭什么告诉你?你是谁?算是干啥的?”她从我身边硬挤过去。
“谁是班长?带几个人把她抓住带来,她叫啥?我是你们新来的英语老师,我叫李子北。”
“她是郝慧,刚才与一名男生打架!”
“谁打了她,请站起来!”后排有个男人慢慢站起来,“老师是我!我打人我不对!”
“我可以带几个人把她带回来吗?”班长是位女生,怯生生的,“我叫张怀朵,是班长,李老师,今天这事不怪张仕勋,是郝慧她……”
“谁是谁非,姑且不论,先带人,蒋老师会处理,带三个人去,下面我们上课!”我翻开书,“同学们,有谁知道第一课题目《the lion and the mouse》?什么意思?何以借助插图。”
班长还是有号召力的,三四个人拖拖拽拽,把郝慧拖了过来。
“各自回到座位上,先上课,后谈事,请班长同学协助,下课后,送他们去蒋老师那儿。”
“是!”
“郝慧同学,我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打了你,是我不对,但你也要认识你的错误相当严重!上课吧!谁能告诉:你从插图上都看到了什么?有哪些你不认识的生词,给我划一下!”随着上课的深入,我渐入佳境,随着郝慧情绪平铺,第一节课上得还算顺利用。
她与何人产生的矛盾,我没兴趣介入,但我初见到她时怼我的两句,却触及我的人生底线,是我不能容忍的,一个学生尚且如此,这个班还怎么教?她是治气,还是真的要回家不念了,我不得而知,或许是盛怒下一种唬人的办法,以疯作斜,她哪里知道:我是吃楞的,不吃横的,在我这里,这统统划归小儿科,我厉害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一根筋上玩转转,治乱用重典,一个耳光后,你去思你去想,恁大一个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要人哄?那么大一个人,就像幼儿班小朋友,冲突且没有理智,我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我的道歉,顶多就是一种姿态,不管怎样,这个台阶,我得给她,随着事态平息,最初的搅扰已经如风而停,不管怎样,课上得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快进入良性,郝慧的委屈的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转,居然有两次主动举手发言,我给了她的机会,就是为了让她尽快融入课堂,她虽然回答了问题,但发音不是很准,尤其是一些冷僻的音,如果不无理取闹,应该还是一个不错的学生,我有意让她读了课文第一小节,果然如我预料那样:她有许多音似是而非,但我没有及时纠正,把机会留在来日方长里。
人浮于事,我自己就是浮萍一草,哪有功夫多管闲事?以老师之名,诱骗生活,一天挣不下一块钱,吃不到五味,偏想六味,要寻找适合我的:上上乘爱情,真是痴人说梦。吊着祁秀玉,这是个单纯女子,至少那时不食人间烟火,不择五谷六香,总以陶醉状,一如梅花鹿甜美的样子,去开启半关半掩的期许的爱情大门,我那时却早已经把这个行当看透,正在心灵深处蒙生退意,这时却很后悔没有听毛小岚的话,做出这么一个近乎错误的决定,时光如沙漏,在无所事事之中,荒费了许多时光,书没有写好,文学梦正离我渐行渐远,天天在一帮马屁精身后,迎来送往,忙于案牍劳形,看上去光鲜亮丽,实则是在浪费生命,书已经扔到九宵云外,没有想过重考,诸事繁杂,再没有那样一颗纯粹的心,去应付高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翻课本,任由其发黄掉色,各种杂务事,如同雪花一样沸沸扬扬,把我原本单纯的心田覆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书因疲惫不堪,很少有心思再写下去,后来不断有消息传来,一连复读3年的毛小岚也没有如愿考上大学,最终放弃回家,接受他哥哥和命运的安排,参加了工作,并很快走上仕途,听说嫁到淮水去了,一切都不是当初的模样了,我每日挣扎在看不到希望的烂泥潭里,时沉时伏,偶尔好会静下心来,写个万儿八千字的东西,因不能彻底沉伏,断断续续,写下几十篇烂尾文,总觉得精力不够、时间不够、阅历不够,虎头蛇尾,体现了我那时的心态,自己或许根本不是写书的料子,整是痛苦不已,且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孤独咀嚼这份痛苦,在长达十四年彷徨之后,最终痛下决心,离开这个伤心地,我的离去,许多人不解:有猴牵着,怎比什么没有要强!有人劝进,我不是一个能听进去别人话的人,那些年,机会是有的,但我没有抓住,可以参加高考,还有一次机会,但庸人自扰之,像流沙浑浑噩噩渡过十四年,这十四是我人生之中黄金期。
当我从教室回到我的一个人的办公室,祁秀玉却意外不见了,她哪儿去了,我很感意外,一桌子狼藉,我只得简单收拾一下,正准备下一节课,正在纳闷时,祁秀玉吐吐舌头,鬼轨形行走进来。
“找我不到,生气啦?我刚才去操场上看人打球了,这一节课好长哟,想我没?”
“你说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干吗?我知道我比不了你的曾经,可曾经已经远去,追不回来了,是不是?”
我扬起脸,把笔高高举在半空,“我说过什么吗?你哪儿不行了?咋就这样自惭形秽?你是自谦还是自骄?”
“我听说过你的许多罗曼史,比起‘张铁匠’的不一定少,我识字不多,且……?”她雪白的牙齿,咬住红润润的下嘴唇,眼眶中竟然有泪。
“哟,梨花咋还带上雨了?你是自擦还是让我给你擦?”
她吸动着鼻子,就要垂泪。
我只得站起来,用厚实的大手,替她抹了泪,“快别这样!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心!”我轻轻揽她入怀,“我能接受你,就证明我们是平等的,曾经沧海都难为水,更何况人与人之间的情,它已经如风而逝,是,我们曾经爱得赤烈,地动山摇,可那只是曾经,你腼腆得有些自悲,大可不必!”我在她的脊背上拍几下。
她则如猪,把头往我怀里拱,她的情绪如此波动,让我大为震惊,这是怎样一种女生?我对于她突然变得陌生起来,悲悲切切,这不是病美人林黛玉才有的情绪吗?如果回忆多年前的记忆,似乎找不到这种印证,那次她突然流鼻血,着实惊到了我,我从来不知道有人会突然流鼻血,她的黄疸肝炎到底好没好?流鼻血与那个有关吗?我不是医生,不敢断定,就像一只正在前进中的小船,因突然误入歧途,驶进密匝匝的芦苇荡里,难免惊慌,“别这样好吗?这里是学校,出入我办公室的人,又那么突然,万一被人看到,捅到张校长或纪主任那里,影响不好!”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吗?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没有!不会!”
伏在那里,弄湿了我一小衣襟,直到气若游丝不再抽搐,这大约有十五分钟,精脆的上课铃声至少响过五分钟,她才安静从我怀里出去,“我们结婚要多久?”她突然问。
“啊?你说什么?不会这么快吧?”我突然被这个问题撞了一下,心在趔趄,似乎一切还没有准备好,至少经济上要应付这么一笔开支,还是有很大问题的,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一定要这么急吗?我们再次认识才几天?我想再了解了解,至少目前还没这个打算!”
“是什么原因?怕我不同意?条件可以降低点儿,我不是一个追求物质的女孩,一切象征性都可以,我想照顾你,让你更安心写作,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好的未来!”
“你坐下了说,你觉得我们可以,你不再想想,婚后可是俗气的生活,你要面对的可是烦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它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浪漫,除了我们还有一大家子人要伺候,更会自然生儿育女,没有钱,没有好的生活,你会不会唠叨抱怨,像他们一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贫践夫妻可是百事哀的,掂量掂量吧,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堆又一堆矛盾等着你解决,想得深沉,免得后悔。”
“别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还比不了他们?”她坐下去,仔细看着我,“你不藏着掖着,说明你在此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说明你比较冷静,看来我选对了人!”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听的不一定是实际的,所以不要盲从,你一定要想好了,一旦做了,没有改正的机会!”
“今天中午我可以上你们食堂吗?”
“这个没问题!”
“下午放学,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
“这个更没问题!”
“问个实际问题:我比你的李瑞芹、李红霞、毛小岚或是与你两情相悦的女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们是各种不同风格的,各有千秋,不能相提并论!”
“那么多人喜欢你,最终为什么都没成?并且不了了之?”
“阴差阳错!”我吐了一口气。
“我们也会阴差阳错吗?”
“不知道!你今天打定主意了要去?是官宣吗?宣示主权?那么之后呢?”
“屁!哪里有什么之后?你还想一蹴而就?做梦想屁干吃!你下流了?”她用银杏眼剜我,捎带把风情的春意写在脸上,“你要想,也不是不可以!”
“我没想!”
“你不信的,你这个人坏得很,我得小心你!你有王二麻子之心!”
“咚!咚咚!”有人敲门。
“哪位?什么事?”
她吐吐舌头,脸儿通红,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