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注意到他的视线，将特意放在最上层的白纸抽出来。
“你在看这个吗？”
张元成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接拿了出来，语顿了半晌。
苏永年并不知道那张纸上画的符文是什么含义，只能一脸懵逼的看着沈兮的操作。
这也没提前和他彩排过啊！
“这是什么？”
苏永年问出心中疑惑。
张元成眸光闪动，心中暗道：师弟可从未见过灵魂转换阵的符文，要是被这个女娃说出来...。
沈兮看着张元成脸上的变化，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他打断。
“小姑娘，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画的还挺好看。”
闻言，沈兮也没有戳穿，装傻接话道：“这个？这个我是在一个夜市地摊上买的，可贵了！”
“是吗!”张元成有些惊讶，夜市？
古禁法阵符文怎么会出现在夜市？
“怎么？道长先生也觉得好看？”沈兮继续说着，“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好了。”
反正也是她画的。
张元成摆了摆手，“我就是觉得新奇，看看而已。”
说罢，将纸张还给沈兮。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买到这个东西的夜市在哪里？”
怕沈兮误会，接着解释，“我也想买一个。”
沈兮慢条斯理的将纸张叠成一个小正方形。
“张道长，我说了，你想要，我可以送给你。”
话落，沈兮缓缓抬眸。
张元成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姓氏，瞳孔瞬间紧缩，对上沈兮凌冽的视线后。
心头猛地一跳。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他语气明显慌了。
苏永年悄悄的移到他身后，降低存在感。
沈兮朝他走近一步，“张道长，既然画的不要，那完整卷的灵魂转换法阵，你要吗？”
这下，不止张元成愣住，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苏永年也愣住了。
小兮刚才是不是在说灵魂转换阵？
张元成反应过来后，面露严峻。
“你到底是谁！”
沈兮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给出一些解释！”
话毕。
还未等张元成有所反应，沈兮迅速移动脚步，窜到他身侧，从墙角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
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绑起来。
速度快的连距离她最近的苏永年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永年只觉眼前一阵风刮过，再睁眼，张元成已经被沈兮绑了起来。
“你！快放了我！”
张元成想要催动内力挣断绳子，却发现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怎么回事！
沈兮瞥了一眼他身后贴着的黄符，没有说什么，再次拿出一根绳子。
阴恻恻的看向苏永年。
苏永年眨了眨眼，还有他的戏份？
“师弟！快躲开！这人是个妖女！别被她近身！”
张元成无力的倒在地上，用力摆动身体。
苏永年张了张嘴，下一秒，就看见沈兮给她使了个眼神。
瞬间秒懂的苏永年赶忙向后跑开几步，大喊道：“你！你这是犯法的！”
“啊！”
被自己‘绊倒’的苏永年摔了个四脚朝天，一脸苦瓜的捂着老腰。
“师弟！”
张元成大呼一声！
沈兮趁机将人用绳子麻利的捆住。
“你这妖女！快放了我！要不然！等我回道术协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永年扯着嗓子就是叫。
沈兮嘴角微扬，只用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演技真差。”
苏永年差点一口气没换上来。
快速的小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一点儿预兆都不给我！”
“继续喊。”
沈兮一边打死结一边提醒。
苏永年继续扯着嗓子喊：“快放了我！你这个臭丫头！”
张元成也喊得旗鼓相当，就差没爆粗口了。
“你...啊！”
苏永年刚张开嘴，就被一个大白馒头堵住了。
“唔唔唔—！”
只见沈兮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两个被塑料袋包住的大白馒头！
我去!
这丫头的小包这么能装？！
张元成看着一脸阴笑的沈兮拿着馒头就向他走来。
不断蠕动身体向后移，“你！你想干什么！”
沈兮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顿时不想将手里的馒头给他，浪费...。
于是将装有馒头的塑料袋放回小包。
双手拽着张元成身上的绳子，将其拖进一间空店铺内。
自从开发权转让后，这栋数码大楼里面的商铺几乎都搬走了。
所以，就算张元成喊破天去，也不会有人发现这起‘绑架’案件。
苏永年很自觉的蠕动身体，爬进空商铺。
“唔唔唔唔！！！”
沈兮侧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理会。
张元成大喘着气，怒目瞪着她，“你！”
“我怎么？”
沈兮回呛过去。
“张元成，丙午年七月初六，申时末生，自小拜入道术协会张承丰门下，后为夺位，杀害师父！欺瞒同门！”
“又因古禁法阵残卷，以一己私利，罔顾他人性命！”
随着沈兮铿锵的话语落下，上一秒还怒不可遏的张元成，彻底呆在了原地。
瞳孔地震的仰望沈兮。
相同的，苏永年在听到这些话后，惊得张大了嘴，馒头随之落在地面，滚动到沈兮脚边。
杀害师父！？
小兮说的什么意思！？
还未等他询问，就听她继续说道：
“张元成，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可有冤枉你？”
沈兮正义凛然的俯视着他，关于他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之事。
都是岁灵查到告知她的。
张元成下巴不自觉颤抖，“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当初可是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都...！
面前这姑娘看着也不过十七、八九！怎么会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沈兮满是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不配知道的我是谁。”
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抽出三张符箓，还有三炷香。
点燃香后，分别插在张元成正后方和左右两侧。
张元成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中隐隐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还想说什么，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见她手中的三张符纸，诡异的悬浮在她手上，各自飘到每一炷香的正上空。
“你也会道法！”
张元成惊呼出声！
沈兮没有回应，视线紧紧盯着三张符箓达到位置后，法阵的完成情况。
张天逸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峻的飘在半空中。
‘小兮。’
‘张爷爷，我知道分寸。’
张天逸不再说话。
张元成见沈兮一直沉默，心里的恐慌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沈兮眼中看见一阵白光闪过，法阵成功了！
锐利的看向张元成，“古禁法阵残卷，你是怎么得到的？”
张元成下意识狡辩，却惊恐的发现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栓住，随着脑海中谎话显现。
舌头传来万针穿孔的刺痛！
“我！我！我是从一位老道长手里拿到的！”
此话一出，张元成也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恶狠狠的盯着沈兮，“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兮眉头蹙起，再次问道：“那位老道长是谁！现在在哪里？”
张元成用力握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死死咬住嘴巴的下场，就是整个口腔以及喉咙一起承受万针穿孔的痛苦！
沈兮也不急，她倒要看看这人能忍多久。
“啊！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我是在处理师父尸体的时候，在后山遇见的！”
苏永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
挣开身上的绳子站起身，惊愕的盯着地上的张元成。
沈兮回头看了一眼，她在给苏永年系绳子的时候，也没有系死结。
张元成看着面前站着的苏永年，快速看向沈兮。
瞬间，脑子一下明白了过来！
“师弟！你和她联手骗我！”
随即面露凶狠，“好你个苏永年！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我可是你师兄！”
“闭嘴！”
苏永年嘶嘶力竭大吼，双目猩红，“你这种人渣！不配是我师兄！更不配是道者！”
张元成眼神有些闪躲，咽了口唾沫，嘲笑道：“我不配？”
“苏永年，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是谁一直在提携你！现在看我落马，你这是落井下石！”
“我呸！”
苏永年就差把口水吐到他脸上了。
“要是知道你是这样丧心病狂的败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你接管道术协会！”
“你怎么！你怎么敢对师父下手啊你！”
他红着眼大声质问。
苏永年一直以为自家师父真的是突发疾病，暴毙而亡。
不曾想...不曾想！
这背后竟是有人暗中作梗！
张元成还想回怼，舌头传来的刺痛让他皱紧了眉。
沈兮给了苏永年一个眼神。
纵使苏永年心里很气愤，还是压着火气转身，不看他。
沈兮看着三支香顶上的火光，眸光快速闪过一抹暗芒。
“那位老道长，现在在何处？”
“呃—！”
张元成用力咬破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也没有办法抵挡阵法的能力。
“他，他死了，在我遇见他之前，已经死了，我是在他的尸体下找到的古禁法阵残卷。”
沈兮沉默了半晌，再次询问：“完整的噬魂阵，从何处得来？”
“我...！”
“也是在他的尸体上得到的！”
“他的身份！”
沈兮怒喝！
“我不知道！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张元成的两边嘴角都被鲜血糊住，额头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眼里充斥着红血丝！
“我一开始得到这些东西，我也很激动，但是，我看到了他遗留的手札...。”
这些话，几乎是张元成不受控制的吐露。
“上面详细的描述灵魂转换阵残卷的用法以及噬魂阵的使用方法！”
“还有...还有一些恶灵邪祟的豢养途径！”
这句话说出，张元成紧闭眼眸，他竟然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这么揭示！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苏永年心里已经不知作何感想，豢养恶灵邪祟！
他愤怒的盯着张元成，陌生...太陌生了！
他这个师兄，他已经完全认不出了！
沈兮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罗桐？”
“她是我豢养的活体人傀，也是为我储存其他人精魄的载体。”
沈兮简直气笑了，罗桐到死都以为他是他的好师傅！
要是知道这些，会不会气的从地里面爬出来找他算账？
“其他被你豢养的恶灵邪祟，都在哪里？”
张元成突然向前一扑，快要撞击到沈兮的下一秒，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拉了回去！
狠狠摔了狗吃屎！
沈兮眼中一抹红影闪过，‘岁灵姐！’
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岁灵双手环抱在胸前，轻蔑的看着下面疼的浑身颤抖的人。
‘不用管我，你问你的。’
一旁的张天逸看着突然出现的岁灵，好奇的想要凑近她瞧一瞧。
岁灵冷眸一瞥。
张天逸立即顿住魂体，默默的飘到另一个角落。
....好厉害的鬼！
比他厉害！
两‘人’的互动，沈兮并没有发现，走上前将被张元成碰倒的香插了回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那一摔，硬生生摔断了他两条肋骨，此刻只能出气多，进气少。
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沈兮没有回答，重复追问，“你豢养的其他恶灵邪祟，都在那些地方！”
“我...不！啊啊啊啊！！！”
张元成还想说谎，却被一阵猛烈的剧痛打断！
不再是舌头，而是来自骨头深处传来的刺痛！
疼得他两眼发白，浑身痉挛！
沈兮看着岁灵出手，默默咽了咽口水。
岁灵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苏永年叹气摇头，心中不忍...但还是被理智拉住。
一直在内心告诫自己，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师兄！
他现在的手，沾满了鲜血！
还有师父...也是死于他手！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张元成用最后的力气大声朝沈兮嘶吼。
话落，体内剧痛瞬间消散。
沈兮拿出被自己叠成小方块的纸递给苏永年。
苏永年一愣，接过展开，“这是什么？”
沈兮没有说话，再次拿出一根笔，“写下来。”
苏永年重重换了一口气，接过笔，翻过纸张的背面。
“西平程家...三只吸魂刹...。”
“西平陈燃，庚辰年七月初七生，十年人傀...。”
“京城史家，百年旱魃...藏于地窖...。”
苏永年听到后面，写字的手都控制不住的打颤！
张元成豢养的邪祟，单拎一个出来，都能祸乱无辜生命！
他竟然！
竟然利用自己的身份，瞒着那些人在其家里埋下祸患！
沈兮眼里的光，也在张元成的说话声中，逐渐变得寒凉。
一共三十四家，三十四中不同的邪祟！
张元成全部吐露后，心如死灰的不再说出半个字。
苏永年气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忍着心里怒火，朝沈兮说道：“小兮，谢谢你！谢谢你帮我道术协会，铲除祸端！”
沈兮对上他猩红的双目，看着他眼底隐隐闪烁的水光，微微颔首。
当一切真相被揭开，此刻最痛苦的，只有他一人。
杀师之仇，欺瞒之罪，罔顾生灵...。
这一切，都是曾经与之交好的师兄所为。
看着苏永年佝偻的腰，沈兮暗暗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
人性就是这样，只要底牌没有暴露，你永远不知道身边人是人还是鬼...。
更甚者，比鬼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