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隐一怔愣,脑子里快速闪过乐队其他人的容貌,然后发现,都沾了酒。
她捏着指尖,双手垂在膝盖上,将褶皱的衣服抚平:“可以叫网约车……”
“司隐。”
孟鹤行语气有些讥讽,这还是第一次正面表露不满,还是没在她面前发火,他努力压制那团怒火,忍着脾气,道:“你不必这样,我不干涉你就是,让闻京铭找个人送你去医院。”
“多谢二哥。”
毫无波澜的语气,彰显着她的客气与疏离。
孟鹤行给闻京铭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那边很快就带了一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过来,连着谭希也被司隐叫了进来。
护送着司隐去了医院。
孟鹤行盯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一脸不耐:“你不去?”
闻京铭冷不防被踹了一脚,摸不着头脑:“不是让人送了吗,我去干什么?”
眼看着男人脸色越发难看,闻京铭知道他是在司隐那吃了瘪,慌忙找补:“我确实应该去,谁让我是老板呢,人在我这出了事,于情于理我都得去看看,你说是吧,老孟。”
对方冷冷淡淡一个眼神,就让闻京铭闭了嘴,而后跟着那车一块去了医院。
司隐的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表面看着吓人,休养个几天就能好了,医生开了单子,让去拿药。
吃的敷的,活血化瘀防止感染的,零零散散装了一小兜,闻京铭拎在手里,想伸手去扶她,又犹豫了下,这一耽搁就让人钻了空子。
谭希将司隐的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揽着她的腰,支撑着半边的重量,为了配合司隐受伤的脚,两人走的极慢。
闻京铭领先半步,微侧着脸过来和司隐说话:“今天这事,算是我们酒店没做到位,你放心,那个姓黄的我不收拾,老孟也会收拾,你好好负责养伤就行。”
司隐没搭话,不冷不淡地看他一眼,这会儿才感受到那股肿劲儿,脚踝那传来一阵胀疼,她敛了眉,指尖掐着掌心:“其实你不必过来的。”
虽说闻京铭是正儿八经的老板,但这种情况,他过来反而尴尬,还不如派一个工作人员跟着,这样她还自在些。
谁知,对方听这话,反而乐了。
幽幽地看她一眼:“我不来怎么行?某人……”
余光瞥见司隐并不好看的脸色,他还是换了种说法,将刚才那半句咽了回去:“我不来,某些人还不得说我不尽责啊,我是为了风庭的未来。”
司隐懒得搭理,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闻京铭向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没话说,他就找话题。
就像此时,他看了谭希好几眼,总算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记忆段,手指点了点,恍然大悟地说:“这位就是之前在森绿见过的人吧?”
谭希一头雾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句整懵了,下意识看向司隐。
后者朝她点点头,然后转向闻京铭,嗯了一声。
他倒是自来熟,立马就伸出手:“美女你好,我是闻京铭。”
谭希了然,准备回去再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此刻也大大方方伸手,一触即离,红唇微启:“幸会,谭希。”
后面司隐直接回了家,没再去宴会,闻京铭顺路带谭希回去。
再次抵达风庭,宴会厅的人丝毫不见少,虽说夜已经深,但有头有脸的几位人物都还没走,底下人也不舍得离开。
闻京铭盯着谭希的背影看了一眼,对方道了个谢,就回到乐队那边去了,他也没在意,只咂了咂舌。
迎面碰上祁佑清,难免调侃几句,无非就是祁大美人一时半会不见,又漂亮了。
祁佑清翻了个白眼给他,脖颈处的钻石莹莹发亮,璀璨夺目,几人认识多年,她也早就清楚这人是个什么德行,不理会他的打趣,冲露台位置看了眼。
那边隐约有一个颀长的轮廓,一点猩红在指尖燃着,忽明忽灭的光影下,男人斜靠在栏杆上,侧脸棱角分明。
祁佑清环着臂,下颌微抬:“刚才一回来就在那了,怎么了这是?”
闻京铭瞥了眼,倒是漫不经心:“还能怎么?”
“他那个小太太?”
闻京铭没出声,眼里流露的却是肯定。
祁佑清压低声音,低笑一声:“没看出来,还是个情种。”
“情不情种的倒是说不准,不过上了心是真的。”
祁佑清不再继续,身边助理跟上来,示意闻京铭自便,转身跟着助理往旁边走。
闻京铭也没耽误,径直去了露台。
男人侧对着他,硬挺的眉眼在微弱光线下越发淡漠,指尖的猩红快要燃尽,才虚虚抖落两下。
也不出声,就轻飘飘瞅他一眼,闻京铭就主动把什么都招了:“我把人给你送回去了,啧,你别说,司妹妹脚扭得是真严重,抽出一针管淤血,都发黑,我瞧着都瘆人。”
男人磕了磕烟灰,淡淡的烟雾从唇齿间散出,裹挟着清松般的气息,闻京铭见状,只管往夸大了说:“司妹妹疼的脸都白了,都快哭了你知道吗,那针管——”
“闻京铭。”
谎话还没编完,就被身边人打断,闻京铭后知后觉,啊了一声。
孟鹤行睨他一眼,启唇:“你当谁都和你一样?”
闻京铭瞬间闭了嘴。
他知道,孟鹤行这是在暗暗嘲讽他之前被针头吓晕的事,内心控诉他揭人短,但苦于无计可施,这将是他一生的污点,不提也罢。
转身和他一样俯撑在露台的围栏上,俯瞰着下面的灯火,星光璀璨,缀满天际。
转而又去问:“那个黄华林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他也猜不透孟鹤行究竟会怎么处理,只能往严重的后果上想。
半晌,孟鹤行只是虚虚吐出一缕烟气,眉目看似温和,实则蕴藏着微不可察的冷漠与狠厉,他指尖轻轻在栏杆上敲了两下。
缓缓吐出几个字:“做错事,总得付出点代价。”
短短一句话,就给人定了罪。
闻京铭了然,微颔首,看着远处的无边夜色,没出声,心里却是无声地笑。
果不其然,和他猜想的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