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司隐正陪着李秀刚从医院出来。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再加上关铮的事,李秀悬了很久的心终于落下来,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愁绪夹杂在一起,她这几天都提不起劲儿来。
趁着有时间,司隐早早将她带来医院做了检查,医生也只说是郁结攻心,这种事,跟心情有关,叮嘱李秀不要多想。
听见这个,司隐总算是稍微放了点心,但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一出门,就揽着李秀的肩膀,嘱托:“妈,您千万别多想了,哥的事,有我呢。”
李秀顶着日头,愁容满面:“好不容易盼到铮子回来了,谁知道……”
“妈。”
司隐知道她现在情绪不算稳定,只好尽力安抚,将人带到车上坐着,又转身去驾驶座。
一顿折腾,还没好透的脚隐隐作痛,酸胀感夹杂逐渐蔓延,她掌心蜷缩,指尖泛白,额角沁出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发动引擎,缓慢驶入车道,朝着汇林南苑的位置去。
下午,又去了一趟公安局。
夏长延已经向上级打过报告,今天正式将关铮转入戒所,司隐得跟去看看。
到公安局时,已经准备齐全。
门口停着辆警车,旁边还有两位跟随人员,关铮此刻是正常的,但是为了防止意外,夏长延还是让人给他带上了手铐。
此刻,他安静地在后排坐着,左右各是一位随从,头发理过,技术不精,应该是警局的人理的,露出青色的头皮,没有头发的遮挡,眉眼都显露出来,越发凌厉。
司隐将车停在警局里,提着一大包日用品,上了那辆警车。
夏长延使了个眼色,外面那个随从人员识趣地让了位置,坐到前排去。
司隐颔首致意,算是道谢。
然后径直落坐在关铮旁边的空位上,车内空间不大,她穿着高腰短裤,膝盖裸露在空气中,偶尔碰到他的腿。
夏长延上了副驾驶,跟后面隔了一排的距离,偶尔从后视镜里打量两人,然后沉默。
怕司隐担心,简单解释了目的地:“这个戒所是公安人员监护的,隐子,你大可放心,等铮子好了,我们就送他回家。”
车内气氛微凝,空间有限,难免会被关铮听见,他垂下眼帘,抬眼和后视镜中夏长延的视线交汇了两秒,而后余光瞥见身旁这人。
她听完夏长延的话,没吭声,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沉寂了十几秒,才缓缓抬头,唇珠饱满,带着一抹嫣色:“谢谢。”
夏长延笑道:“客气什么,按我和铮子的关系,我也算你半个亲哥。”
戒所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四十分钟之后才堪堪到了门口。
一行人下了车,夏长延走在最前面,司隐跟在关铮身边,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庄重严肃的感觉,规模不大。
给关铮准备的房间在二楼,左拐第一间,窗户用栅栏封死了,床和柜子都有,还有个小型的书桌。
虽然简单,但整洁,设备齐全,一看就是用心准备过的。
司隐再次向夏长延表示谢意。
对方却了然一笑,连忙摆手:“关铮是舍己为人,这是应该的,不必再说。”
交代几句,又对司隐说:“你和他聊聊吧,我们在门口等你。”
随从把刚从车上拿下来的包裹递上来,随后就跟着夏长延先出了门。
门半掩着,阳光从栅栏空隙透进来,将屋子照的发亮,视线极其清晰。
司隐将包裹打开,东西一件件往外拿。
全是她和李秀准备的,穿的用的,都有,而且,都是关铮之前常用的牌子。
东西摆放整齐后,司隐看着站在眼前不说话的男人,忍不住叮嘱:“好好配合,我和妈在家等你。”
男人眉峰微拧,鼻梁挺括,下颚线利落,看着她的脸,很久才吐出来几个字:“你的名字。”
“影影。”司隐眼神微亮,这几次见面还是有效果的,起码他现在愿意搭理她了,她脸上染上笑意,“我叫关影,还有一个名字是司隐,你以前喜欢叫我影影。”
关铮没有下一句话,连动作都没有,只静静站着,目光扫过她刚才准备的东西,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语气严肃,声线冷漠,隐约透露着客气和疏离,司隐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她现在的接受能力已经比之前强。
忍下不甘。
她敛眉:“不客气。”
摸到手腕上那条细链,她定了定神,将链子取下来,瘫在掌心,递到男人面前:“你看看这个,有印象吗?”
链子是银质,细细的一条,中间扣着颗银色的月亮形状,镂空造型,倒显得别致。
这是十七岁生日时,关铮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从收到的那刻起,除了特殊情况,她几乎从未离手过,整整戴了六年。
男人细细把玩着链子,翻来覆去的看,眸色深沉,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司隐见状,眼神落寞,略显苦涩地勾起唇角:“不记得也没关系,总有一天能记起来。”
她利落转身,睫毛在眼睑落下一道剪影。
眸色不清,语气不明。
“我走了,一周探望一次,我下周再来看你。”司隐没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片沉默,房间安静的像是没人。
等了不知几分钟,司隐的脚又开始发疼,她竭力忍耐,然后推开门离开。
身后,是缓慢关上的房间,和坐在床上一脸淡漠的男人,他盯着掌心的细链,眸色有一瞬间翻涌。
回警局的路上,司隐接到了谭希的来电。
对方问她在哪,她如实回答。
果然,刚到警局,就看见一道靓丽的身影,在大门前站着,旁边还有个少年,个子很高,长相稍显稚嫩。
见她来,少年首先热情地冲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叫了一声影影姐。
那股钻心的疼劲过去,司隐稳住身子。
冲少年道:“今天怎么有空?”
谭维笑道:“周六啊,影影姐,我休息。”
谭希从后面走上前,拍着弟弟的肩膀,嘴上不饶:“我看你就是想躲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