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家庭会议散场。
孟鹤行和孟晋州一同出去,正好和纪疏雨一同出门。
女孩性子冷淡,即使被认回孟家,也没有搬回来住,反而继续住在自己在外面的小起居室里。
纪疏雨径直往门外走,路过两人时,简便地打了个招呼,身影陷入遥遥夜色之中。
孟鹤行站在廊檐外,点了根烟,火光在沉寂的夜晚尤其透亮,烟雾缭绕,晕染了冷硬的面容,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开口问:“孟景寒还没消息?”
孟晋州直视前方,脸色并不好看:“没有。”
“她要真想躲你,你找也没用,顺其自然。”
孟晋州冷斥:“顺其自然?这辈子她都不会主动出现。”
“那倒不一定。”孟鹤行丝毫没手软,“说不定等你结婚那天,她会回来给你送个红包。”
孟晋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孟鹤行!”
庭院深深,枝繁叶茂的榕树安静地立在边角,随着风吹婆娑着摇动,孟鹤行摆摆手,脚步未停,将生着闷气的男人抛在身后。
手机里是许程发过来的消息,数张照片打包成一个文件夹,记录着这段时间调查的结果。
孟鹤行看完之后,顺手将它转发给司隐。
彼时,冬城警察局。
狭小的会议室内,对面坐着两个男人,只不过,其中一个脸色泛白,眉头舒展着,看着屏幕上闪过的视频片段。
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一闪而过,鸭舌帽下赫然是当初被刑拘又无罪释放的嫌疑犯。
“视频就截止在这,司栋进来之后,两人格外谨慎,没谈几句。”夏长延沉着分析,盯着暂停的视频说,“当时你父亲出事的视频录像还在证据室保存着,你要是需要,随时开口。”
关铮坐在椅子上,手指都蜷缩在一起,手掌虚握成拳,眼神锐利:“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队长也派人暗中跟着了,你放心,一找到实质性的证据,立马采取行动。”
关铮还想说什么,夏长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司隐,关铮下意识垂眸,看着夏长延将电话接通之后,打开免提。
女音透过听筒传来:“夏警官。”
夏长延挑眉,接话:“影影啊,你说。”
“明天我想来看看关铮,方便吗?”
“方便方便,怎么不方便啊?”夏长延说,“什么时候?上午还是下午?”
那边说:“下午吧。”
“好,明天我通知一下值班的工作人员。”
电流声传来,伴随着还有一声谢谢。
夏长延看了关铮一眼,挂了电话,开口道:“你明天生日吧?影影还记着呢,你打算怎么办?”
关铮抬眸,神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开口:“说开吧。”
夏长延一愣:“你来真的?”
“不然呢。”关铮苦笑,“别说现在我的身体状况成这样了,就只是司栋害了我爸这件事,你觉得我俩还有可能吗?”
会议室里沉默许久,只剩下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
第二天下午,司隐果然出现在戒所,手里还提了一个蛋糕,直由值班人员带着,径直来到关铮的房间。
这次,男人没再回避,反而早早收拾整齐,坐在床沿边等着。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司隐好像又看到了当时意气风发的关铮,他穿着干净清爽衣服,寸头,露出青色的头皮,见到她,反而轻轻笑了笑。
司隐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等值班人员离开,才反手关上门,往里面走了走,将蛋糕放在桌面上。
“今天心情不错?”她站在房间中间,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清苦甘草味,窗外阳光透进来,洒在床面上。
关铮笑容更甚。
司隐敛眉:“关铮,其实你没失忆对吧?”
良久,男人开口:“对。”
四肢百骸都酸的发疼,司隐握紧手掌,指尖捏的泛白,冷笑:“为什么不认我们?”
“不想认。”
“你说什么?”
关铮一字一句道:“自从你到我家,我们一路忐忑,爸还丧命冬城,要不是追随你来这,我们一家人不知道多幸福,不想认你有错吗?”
司隐心里发颤:“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都是这样。”关铮讥讽,“我失踪生死未卜,你就嫁人了,司隐,你真是好样的,怎么,富太太的生活看来也不怎么样,不然如何还能想起我……”
司隐定定地看他:“我知道你说的是浑话,你不用激我,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这种蹩脚的谎言也拿出来糊弄人,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那你说说你有多了解我啊?”关铮直直看着她,“我对你好都是装的而已,真以为男人有多深情?会喜欢一个杀父仇人的女儿?会喜欢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人吗?”
“关铮!”
“怎么,我说的不对?”
司隐指尖都在发颤,纵使怀疑司栋,也比不上亲口听关铮说来得震撼:“你刚才说什么?爸的死真的是司栋做的?”
“哦,原来你知道。”关铮冷笑,“真不愧是司家人,骨子里一样的冷血,司隐,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做?”
“我没证据,在猜测中,你别拿话激我,我不会上当,等这事情处理完了,你安全就行,至于别的,我不奢望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点期待,现在司隐才完全掉进冰窟窿了,司栋真与关国伟的死脱不了干系,那她和关铮,算是真的完了。
再无其他可能。
她的心好像被无数冰块掩埋,拆着蛋糕盒子:“你吃吗,我看你也没心情吃了,我也没心情了,蛋糕放在这里吧,你不想认我可以,但是妈是不知情的。”
“不用你说。”关铮开口,“带上你的蛋糕滚。”
司隐动作一顿,久久没转身。
空气太过安静,连彼此的喘气声都能听见,她不敢回头,极力压制那抹无力感。
司隐停了几秒,直接出了房间,连路过的值班人员打招呼都顾不上,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眼泪才成串地砸下来。
包里还装着那对黑色的袖扣,包装精美的丝绒盒子,原本打算给关铮当生日礼物,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
司隐发动车子,将其从车窗抛出,落在垃圾桶里。
咚的一声,宛如尘埃落定。
而此时,二楼房间的男人,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启动的车子,引擎声落入耳朵,逼得他心头一颤,指尖下意识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