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急忙握住了她的手,这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我有些难以忍受,不小心扯到了我左侧的伤口。
然后我不可控制地闭上了双眼,龇起了牙,发出了“嘶~”的声响。
她一跺脚,埋怨道:“你怕什么!现在好了吧,活该!”
我无语道:“程鑫,你这动作太吓人了!”
她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可又怕我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不情不愿的转过了身,不过手仍放在我的腰边,怕我会摔倒。
“你上厕所吧,我不看!”
这话明显的还有怨气,其实以她现在的角度,只要想看还是可以看到的,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太好去拒绝,所以闭上了双眼,“掩耳盗铃”一般用最快的速度上了一个厕所,然后赶忙提起了裤子,比一个小孩子还要慌张。
上完之后,她还说:“真不知道我看上你哪了?……即便是到现在我也愿意为你付出……肖逝,你说,我人是不是很傻啊?”
我愣了愣,恰好看到一边镜子里的程鑫,她眼角的那抹落寞真切,充满了悔意,也暗含了纠结。
再反观镜中的自己,活脱脱的残疾人的面相,要什么没什么……这样的一个自己,又凭什么能得到这样好的姑娘的付出呢?
于是,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我说道:“怎么会……你看看镜中的自己,多漂亮,至少,现在的我可远远配不上你。”
她顺着我的目光,朝镜中看去,不知道她在镜子中看到了怎样的自己,只见她看着看着就呆住了……之后又破涕为笑:“肖逝,你说……我们现在的模样像不像几十年之后的我们,这样即便是生病,我们也能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说说闹闹。”
“不会的。”我脱口而出,下一秒又觉得这话不合时宜,稍微停了停,我又说:“那个时候我肯定不会这么狼狈……不过要是你变得比我还狼狈,我想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她从镜中看着我,我同样看着她,我们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对视了……
终于,她眸中噙着泪,从后面轻轻搂住了我的腰,“肖逝,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已经够了……这也给我了安慰自己的理由,这一切,都值了!”
我同样感动,可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愧疚……有时候心里的触动就是这么简单,我心中暗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手,安慰她说:“无论什么难关,咱们都会闯过去的,不是吗?”
“真的?”
“当时是真的,就说我吧……已经幸运到家了,经历了这么严重的车祸,这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就连这道疤留的都那么帅!”
她被我逗笑:“你最会自我安慰了。”
“人嘛……活着不就是图个开心嘛,为什么非要跟这些那些的烦恼过不去呢?”
她笑:“有道理。”
……
我在她的搀扶下回到了病床上,这副身体现在果然还不能运动的太过剧烈,只是上了一个厕所我就已经满头大汗。
可已经清醒过来的我十分渴望一件事情,我看了一眼程鑫,却怎么都不太好意思开口。
她瞥了我一眼,就知道我心里藏着事,问道:“怎么,要喝水了吗?”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要什么,我就要下去买饭了,我帮你买上来。”
说完,她已经准备下楼了。
“等一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我仍然怀着一丝希望看向她。
“我之前的那个衣服还在没在?”
她愣了愣,随即指向了一边,那件羽绒服就挂在那里。
“哦……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
可她神秘一笑,在自己的兜里拿出来一张身份证:“里面的身份证在我这,以防你又偷跑……”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笑道:“怎么会呢?我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跑得了。”
即便我这么说,她还是把身份证放在自己的兜里,然后又不知为何的指了一下垃圾桶:“想来你也不会,不过肖逝,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没在一起过,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你的烟已经被我没收了,扔在了垃圾桶里,你要是想翻垃圾桶的话,我也不会拦着……”
我愣住了,两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明显,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能想着抽烟呢……”
嘴上这么说,我却有一种被揭穿的羞耻感,烟瘾也随着这种羞耻感降低了不少,然后我就自欺欺人起来,不断安慰着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并同时传来了一道声音:“现在可不能抽烟啊,我从医也有五六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刚醒第二天就想着抽烟的病人……”
稍微顿了顿,他又说:“真是够稀罕的!”
程鑫站在我的身边,手摊向那位医生,介绍道:“肖逝,这位是尚利哥哥,刚从国外回来,是外科专家,也是你的主治医生。”
他笑着摆了摆手:“专家不敢当,呵呵……到了如今,专家都快要变成贬义词了。”
程鑫不接腔,看着也没有换个称呼的想法。
那个叫做尚利的医生有些尴尬地对我笑了笑,然后说:“肖逝是吧,你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你福大命大,没伤到骨头,都是一些外伤,大概有个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好,谢谢尚利医生。”
他点了点头,“不用谢,本职工作而已,”随后他又看了一眼程鑫,“不过你可要好好听话,抽烟喝酒这些陋习一定要戒掉,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愣了愣,有些难以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来想去,他指的应该就是程鑫了。
说来也是,自我上大学的时候,程鑫就这样依偎在我的身边,可以这么说,她是我在阴霾中的第一道光,虽然不是最亮的那一个,但就像引路灯一般,举足轻重。
所以,我可能已经把她的好当作理所当然了……以至于现在,我只是知道自己欠她很多,至于多少,我心里却没个具体的数。
……
护士先给我抽了一管血,又给我打上点滴,之后尚利医生又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器写了一些什么……这些都好理解,可他之后在房间里逛来逛去,看了看这,好奇好奇那儿……这样有些迷惑的动作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渐渐停歇。
难道海归都是这个样子吗?……我不理解,也不懂,更不好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