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姐姐,我不喜欢你。
掷地有声。
就连陈景镕都愣在了原地。
陈景瑞面色凝滞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大笑了两声:“敢爱敢恨,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他捏着陈燕昭的脸轻轻晃了两下,轻声哄道:“做的好,明儿个大哥回来了,让他给你带城东的梅花糕。”
那是陈燕昭最喜欢吃的一家铺子,店主性情难以捉摸,卖与不卖、卖多少全凭他的心情。只有陈景檀去买的时候,才略给些好脸,多给几块。
陈燕昭狠狠点头,把自己的小脸跟陈景瑞的靠在一处,轻轻蹭了蹭。
没有人理会僵立在原地的岑书桃,只有陈景镕在走出她视线范围时,偏过身来说了一句:“也许岑家对小姐说过什么,但这一套在恒王府行不通。你连昭儿都无法容忍,又如何让大哥对你青眼有加呢。”
说罢,他跟着陈景瑞上了马车。
岑书桃的眼里慢慢蓄满泪水,半是委屈,半是不服。
“装什么装,一个捡来的孩子还当成宝了?明日就让你们后悔。”
他们到家的时候,傍晚出门的陈景檀还没回来。
陈景镕随口问了一句:“下大雪还让大哥出去办差?”
陈景瑞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随手丢给自己的小厮,无奈地说:“能者多劳呗。今年的雪下得又多又厚,有灾民便会有动乱,大哥说得早些准备,以免猝不及防让他们闹起来。”
陈燕昭被放在了桌上,抠着衣角在两个哥哥脸上来回看,懵懵懂懂的。
陈景瑞单手撑着桌子,弯下腰来平视着她:“昭儿这是困了还是听不懂?”
“听不懂。”陈燕昭低下头,讷讷地回。
“听不懂就不听了,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早些休息为好。”陈景镕坐在一旁的凳子里,有下人捧了水和布巾来让他擦脸。
救火的时候不慎在脸上蹭了几道,陈景瑞发现之后还给他抹开了一处。他素来整洁,在马车里就忍不住想擦干净了。
陈燕昭见状,朝他伸出自己的手来:“三哥,也给昭儿擦擦。”
陈景瑞笑了一声,取过另一块布巾,蘸了水帮陈燕昭慢条斯理擦干净:“你也去救火了?看这小手黑的。”
陈燕昭摇摇头。其实是站起来的时候,她的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结果两只手都变成了黑的。
“幸好没摸脸,不然就变成小花猫了。”陈景镕本来加快了速度,想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好去收拾陈燕昭,没想到二哥抢先了一步,他动作又慢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思打趣陈燕昭两句。
“嘿嘿……”陈燕昭盯着二哥的动作,一只手擦干净了赶紧换另一只。
陈景瑞任劳任怨,片刻后他突然想起小厨房还留了汤,问陈燕昭喝不喝。陈燕昭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昭儿还能再喝一碗。”
“行,等着,二哥给你传。”擦完手,陈景瑞将布巾放好,卡着陈燕昭的腋下把她从桌子上抱下来,在凳子上好好坐下,而后喊人去传汤。
陈景镕打个哈欠:“我回房,昭儿一起吗?”
陈燕昭还没说话,陈景瑞就先横了他一眼:“喝汤呢,回什么房。你自己回去睡吧,一会她喝完了汤,我自把她送回去。”
陈景镕欲言又止片刻,还是乖乖自己回房了。
汤端来,陈燕昭却没急着喝,干看着。陈景瑞疑惑,问:“烫吗,哥给你吹吹?”
陈燕昭摇头,紧紧盯着那碗汤:“等大哥回来一起喝。”
陈景瑞更不解了:“大哥?大哥今晚还不知道几时能回来,昭儿要一直等着?”
“马上就回来了。”陈燕昭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她刚刚分明看见大哥的身影坐在自己旁边,手上端的是跟自己一样的汤。陈景瑞还想再说什么,门却响了两声,外面传来他的小厮喊“长公子”的声音。
他先是往门口看看,视线又转到陈燕昭身上,眼里不禁带上了惊奇:“又让你给猜到了?我们昭儿是不是能掐会算,才比半仙?”
陈燕昭咯咯笑,没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她并不想对哥哥们有所隐瞒,但她更害怕哥哥们会像那些人一样,对自己退避三舍。
大概是门口的小厮跟陈景檀说了什么,他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看到弟弟跟妹妹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意外。
“昭儿身上怎么脏兮兮的?”他眉头微微拧起,虽然知道陈燕昭跟着弟弟们不会出事,但心里还是下意识揪了一下。
“她今日跟着老三去王家赴诗会来着,谁承想,王栋才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竟还能在下雪天燃起火来,幸好人都没事。”陈景瑞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面色也有些不悦。
陈燕昭捧起自己的碗,招呼大哥:“大哥跟昭儿一起喝汤!”
陈景檀“嗯”了一声,脱了外裳,靠近她坐下来。
陈景瑞见状,低声吩咐小厮再传汤,也跟着坐过去。
陈景檀将陈燕昭的双手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确认没受伤,这才放了心,转头跟陈景瑞说:“回家的路上倒是听说王家失火了,还与岑家的马车并行了一段路。”
陈景瑞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哼了一声:“说起这岑家……”
一提起岑这个姓,陈燕昭突然想起来,二哥说要让大哥给自己买梅花糕,于是她猝然打断了陈景瑞的话:“二哥!梅花糕!”
陈景瑞摸摸她的头:“忘不了昭儿的梅花糕……怎么哪哪都有她岑书桃?她不会是真想跟你成婚吧?”
陈景檀皱起眉头,不悦地“啧”了一声:“混说什么!她多大年纪,我多大年纪!”
“你也不过才十七。再等她三年,不就刚好了?”挨了训的陈景瑞讷讷说。
陈燕昭放下碗,摇摇头:“可是她老是欺负昭儿。”
“对对对,她对昭儿不好,你可不能娶她进门!”陈景瑞赶紧补充。
陈景檀从神色谨慎的下人手里接过汤来,勺子在碗沿轻磕了一下:“看你,不教昭儿些好东西。不说这个,喝完汤回去休息。”
陈燕昭不说话,低头认真喝汤,陈景瑞也怕挨罚,什么都不敢说了。
第二日的朝堂上,恒王又被弹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