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布防,我出去看看。”陈景檀淡淡吩咐副官道。
安排人手布防还用不到陈景檀动手,副官一个人就能处置妥当。剩下的,就是等那背着尸体的人自投罗网了。如今已经快到午时了,已经是陈燕昭要用午膳的时辰了。虽然陈燕昭自己没提,但陈景檀还是怕她太过懂事,陪自己在这里挨饿。
正好借着带陈燕昭吃饭的功夫,去会会非要进来的那人。
护国寺外面停着两驾马车,陈景檀走出去的时候,其中一驾的帘子忽然动了动。
陈景檀注意到了,只是眉梢一动,装作没看见,牵着陈燕昭径直往马厩走。
那马车里的人似乎是慌乱了,忙将帘子挑开,一道窈窕身影走了出来。
“三小姐何意?”陈景檀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向钱三小姐。
钱三小姐由丫鬟扶着,慢吞吞走到他们面前,状似不解地问:“世子何出此言呢,您不是知道小女今日要来护国寺吗?”
她一脸无辜,身边的小侍女似乎换了一个,这个侍女始终低眉顺目,乖巧听话的样子。陈景檀往她身上一瞥,随即撇开了视线。
“昨日遇见时,我已与三小姐说过,直到查清凶手,护国寺任何无关人等均不许进入。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跟三小姐说,若想祈福,可以到鹤鸣观去……”
三小姐眨了眨眼,笑容有些无奈:“世子有所不知,家父只信佛,不信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强词夺理,但陈景檀却实实在在哽住了。
他确实听同僚提起过,钱大人笃信佛法,却对道教嗤之以鼻。甚至有时候正与同僚们宴饮,他坐着坐着就掏出一本佛经来念念有词。陈燕昭心想,难怪一双儿女没事了就爱往寺庙里钻呢。爹说这叫什么……上行下效。
“三小姐好可怜,什么都要听爹爹的。”陈燕昭惋惜地说。恒王从不强迫她信什么,也不要求她必须要做什么自己不喜欢做的,除了上课。推己及人,她觉得三小姐比自己可可怜多了。
三小姐轻轻一笑,没否认:“是啊,连婚事都做不得主。”
陈燕昭来了兴致,不自觉往三小姐身边凑了凑,问:“三小姐要成婚了吗?”
她还从未见过新娘子,就连一直被家里人提起的陈景怀的亲事,那也只是订亲而已,离结婚还早八百年呢。
不知为何,三小姐却突然看了看陈景檀,后者垂眸,避开了视线。
“是啊,家中已定下亲事,只待母亲身体好转,便将婚事办了。”
原来钱三小姐早有婚约在身。陈燕昭不禁失望了一瞬。三小姐明明跟大哥很聊得来,她对这个姐姐也颇有好感,还以为能……
一脸事不关己的陈景檀将手落在陈燕昭的肩头,没好气说:“怎么总对人家的婚事如此感兴趣,昭儿,不可唐突。”
陈燕昭瘪瘪嘴,弯了弯腰,朝钱三小姐说:“那就祝三小姐百年好合了。”
听到这吉祥话,三小姐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十分勉强:“指腹为婚,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合不合的……唉。”
听不太懂。陈燕昭挠挠头,心想看三小姐这不太情愿的样子,多半是跟怀姐姐的情况一样,被逼着嫁给了不喜欢的人了。她连怀姐姐都安慰不好,更遑论没见过几次面的三小姐了。她索性不说话,紧紧攥住了陈景檀的手。
陈景檀没有再跟她耗下去的心思了,她的目的越发扑朔迷离,让人摸不清,只能感觉到不适和怪异。
他蹲下身抱起陈燕昭,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人:“三小姐,无论如何,今天这护国寺,你都进不得。你要么移步鹤鸣观,要么原路回家,别让场面太难看。在下还有事,先失陪。”
冷冰冰的话砸在三小姐心头,她笑容渐渐消失,态度却还称得上是和缓。
“那小女就先回府了,让世子为难了,改日等家母身子好转了,小女得了空,一定去告罪。”
静静听完,陈景檀以为三小姐这就要转身离开了,没想到她还站在原地不走。直到副官出来,想跟他说什么。
有外人在场,副官只是朝陈景檀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将陈景檀的命令安排妥当了。陈景檀轻轻点头,看向钱三小姐。
不知为何,副官一出现,钱三小姐的脸上居然带上了莫名的笑容。她福了福身,像是受不得外面的冷一般咳了两声,这才搭着侍女的手回了马车里。
副官摸不着头脑,不由喃喃:“不是说这位三小姐身体很差,受风就病吗?可下官见她的步履稳健,虽然慢,却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病在身的啊。”
副官是武将,自幼习武,功夫在陈景檀之上。虽然名义上是副官,实际上是陈景檀的护卫。对此,陈景檀看不出什么来,但副官却可以。
心头有异样划过,陈景檀摁下来,没有提及,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兴许是已经治的差不多了。”
副官不疑有他,也附和地点点头,催陈景檀赶紧去休息,顺便表忠心,说让陈景檀放心,自己一个人应付的过来。
陈景檀又交代两句,这才放心带陈燕昭离开。
刚走过街口,陈景檀突然发现,钱氏的马车一离开,另一驾马车也随之不见了。联想到衙役所说,来的是个位高权重之人。陈景檀暗暗想,钱大人虽然有官职在身,却远远称不上是位高权重,难道那马车里坐的,还有高人?
他一路思量案情,一言不发。以为他不开心的陈燕昭也没敢开口,害怕平添大哥的不快。
直到陈景檀在靠近护国寺的一处酒楼停下马,陈燕昭才拽着他的手说:“大哥别难过了,等以后让爹给大哥你找个更好的……”
陈燕昭以为,陈景檀是在为钱三小姐的婚事而低落。
陈景檀又无奈,又想笑。他随手将缰绳递给小二,带着陈燕昭往台阶上迈。
怕陈燕昭沿着自己的臆想,思绪越飘越远,陈景檀只好开口解释:“大哥在想案情呢,没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