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鹤棣知道的时候,他那位夫人已经成为名震京城的“金算盘”了。
只要是林绣娘开的店基本上都赚的盆满钵满。
一时之间给他们家挣下了不少家业。
但…
……
一天前。
“真是恭喜啊周大人!有这么一位贤内助,晚上睡觉都得笑醒吧?”
“就是说,难怪周大人最近这几天春风得意的,怕是早就高兴的不行了吧?”
“我说周大人啊,你这瞒的也是真厉害啊,要不是我夫人说起,我都不知道原来令夫人这么厉害!”
“想当年我还觉得周大人是不是愚蠢了些,现在想想…”
“周大人你藏的真深啊!”
越来越古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鹤棣根本不知道这些同僚们为什么这几天好像看着都怪怪的。
尤其是这些话…
怎么话里有话似的?
“向大人,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再一次听见耳边传来着刺耳的声音,周鹤棣直接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的人疑惑的说道。
眼看着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说话的那位大臣疑惑的扫了周鹤棣一眼,“周大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令夫人,可是在全京城的出名了啊!”
周鹤棣:???
于是,时隔大半个月后,周鹤棣才再一次听说了他夫人的事。
还是从其他同僚的口中。
于是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在后院里头喝喝茶,赏个花的林绣娘,时隔大半个月,再一次迎来了被她赶出去好几次的丈夫。
“林!绣!娘!”
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周鹤棣这一次甚至连夫人都不叫了,直接喊上了林绣娘的大名。
他身后的丫鬟仆人们急急匆匆的追过来,却依然没有挡住对方那飞快的脚步。
眼睁睁看着周鹤棣一把推开了正院的大门。
“干什么?这么大火气?”
林绣娘皱了皱眉头,看着被周鹤棣一把推开的院门,脸色都不太好看。
自从对这个男人死心之后,林绣娘最不希望的就是周鹤棣来她这里。
看着就烦!
“我说你大半个月没来我这里,一过来就踹了我的门,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
女子的声音又冷又嘲讽,让周鹤棣原本就满心的怒火更加的汹涌了。
“林绣娘,你到底怎么想的?”
一想到这几天几个同僚对他的态度,周鹤棣那是越想越气。
再看看现在他所谓的妻子,居然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周鹤棣就更生气了!
他堂堂一个从一品尚书,在自己家里面想要进他的正院,居然还要被妻子冷嘲热讽!?
更别说,这女人最近的做法害得她在朝中受人耻笑这么多天!
她怎么敢的?!
“你一个堂堂从一品尚书夫人,天天出去抛头露面,不觉得丢脸吗?”
“这么多年来,你这尚书夫人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这么…”
周鹤棣停顿了一下,总觉得这个词汇不应该放在已经徐娘半老了的林绣娘身上。
但…
叛逆!
林绣娘最近的做法在他看来那就是妥妥的叛逆!
“我为什么要觉得丢脸?”
林绣娘对于周鹤棣也很不满,虽然说她自己出去做生意之前也确实是想了很多,最后在林秀的劝解之下才算是放松的出去了。
但既然她都已经干了这么久,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就绝对不允许别人对她说三道四!
更别说这个人还是周鹤棣!
“你不丢脸?”
周鹤棣直接就懵了,他快走了几步,直接走到了林绣娘面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可是堂堂的尚书夫人!”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那个穷乡僻壤什么都能接受得了的乡下吗?这里可是京城!”
“你当初在乡下做生意都有不少人看不起你,现在你都在京城了…”
“安分了这么多年,你还出去做什么生意?”
“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周鹤棣爱钱吗?
这世道就是如此,谁不爱钱呢?
先不说别的,就说他那些个同僚们,其实背地里哪一家没有个生意的?
但是他们藏的好啊!
不是这个家夫人的嫁妆就是那个姑娘练手的东西…
这些事只要找一个由头,就能够完美的隐藏一切。
又能赚钱,又有名声,这才是京城贵族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像林绣娘,居然这么光明正大自己出去做生意,而且还抛头露面,让其他人知道了…
现在只要出去一听,几乎有大半的人都会说他们家…
简直就是穷疯了!
堂堂当家夫人,居然还抛头露面的出来做生意,甚至和那些个来买卖的男子们聊的开心…
“你不仅出去做生意,你连男女之间的距离都不顾了吗?”
“这些抛头露面的事儿,会给咱们家带来多大的影响,你不知道吗?”
“先不说悠然,林娇才刚刚回到咱们家没多久,你现在就搞出这一套,你还想让她嫁个好人家吗?”
周鹤棣这一番话都是出自真心。
林绣娘本就是他的妻子,不好好待在后院里面相夫教子,出去做那些个抛头露面的事,多丢他的脸啊!
还有林娇…
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可这么多年都在乡下生活,几个月前才把她接了回来。
学习也好,教养也好,都合在京城养大的贵女们不能比。
若不是有个他这个当老爹的,想要嫁个好人家都难!
但就算这样也几乎做不了大家嫡系的当家夫人了,只能往嫡次子方面去看…
周鹤棣已经考虑了许久,还是没有选好林娇的丈夫人选。
他已经在从一品的位置上待了很多年。
如果这次选择的好,指不定能够让他的位置挪一挪…
他原本打算的真的很好!
但是 …
周鹤棣再一次抬头,眼神之中充斥着恼怒,都怪这该死的林绣娘,最近是疯了不成,居然还敢出去抛头露面做生意!
直接毁了他的这一条道!
现在在京城内的豪门谁还不知道…
他周鹤棣有一个爱出去抛头露面的妻子?
他甚至都能够想到,林娇婚事的艰难!
还有林悠然…
一想到这里周鹤棣就更恼怒了,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道:“林绣娘,你想毁了她们吗?”
……
整个院子里安静不已。
丫鬟婆子们早就已经在周鹤棣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退至一旁。
此时眼看着宅子里面的两个最大的主人开始吵起来了,她们更是低下了头,谁都没敢说话。
林绣娘更是沉默了许久。
面前的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怒火肉眼可见。
可他在愤怒的到底是什么呢?
林绣娘一瞬间觉得自己眼睛是不是瞎了,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绣娘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在周鹤棣疑惑的眼神之中,林绣娘状似疑惑实则嘲讽的说道。
“你当初嫁进我林家的时候,我就是这么一个经商的农女。”
“这些年来我们手下也不是没有商铺。”
“甚至有很多次你拿出去的银子,你拿出去的那些奇珍异宝,哪一样不是我赚钱赚来的。”
“怎么?”
林绣娘就这样打量着周鹤棣,眼神里面嘲讽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层层剥光,露出那隐藏在最里面的、阴暗的想法。
“你当初都能接受我在外抛头露面,给你这么一个穷酸书生赚你去京城科举的银子。”
“现在日子变好了,却不能接受我拥有一下自己的铺子了?”
女子的声音很轻,很冷。
周鹤棣只觉得自己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就随着女子的这一番话似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再是京城随便跺跺脚就能够呼风唤雨的从一品大臣。
而是当初在那小农村里,甚至连饭都快要吃不起的穷酸书生。
“是!”
“我知道我当初是靠了你,是靠了你林家!”
周鹤棣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踩在了底下,所以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男子几乎跳着脚指着坐在凳子上的女子骂:“但那不是情况不同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日子!你已经是一个官夫人了!不是,你当初在乡下什么都不是的乡野村姑!”
“现在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够任性的时候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还有长安会受到多少非议?”
“你怎么能够这么自私?”
想到这几个月来的转变,想想当初自己随手就能从账房支取的银子,再想想现在想要支取的银子都得被人冷嘲热讽的样子。
再看看林绣娘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去做生意…
周鹤棣就气的不行!
林绣娘出去做生意有什么用?这钱又到不了他手里!
大概是趁着这一次怒火,周赫迪终于说出了那一句经典台词:
“林绣娘,你变了,你都快变的不是你了!”
林绣娘:……
……
虽然早就已经从林秀那里知道未来的走向。
也已经对这个渣男冷了心。
但事实上这些都只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是真正经历还是第一次。
林绣娘不可否认在听说那一句你变了的时候,心中确实是扑通扑通的跳了好几下…
什么叫做你变了?
你变的都快不是你了。
可周鹤棣啊…
她林绣娘在十几年前第一次踏足京城,乖乖做一个官夫人的时候…
才是真的变了!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大概是真的这个乖乖巧巧的官夫人做的太久了,以至于连周鹤棣都忘记了当初的林绣娘…
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否则,他绝对说不出这么一番话。
“啪——!”
初夏的日头还不算太烫,但在外面被晒了半柱香,脸皮子也有些隐隐的发烫。
在这会儿被扇上一巴掌,那才是又辣又痛的极致享受!
周鹤棣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被这一巴掌扇得无影无踪。
男人偏过了头,原本就恼怒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脸颊上面火辣辣的痛,甚至有半边嘴巴都是麻的。
足以可见女人在扇着巴掌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绣娘,你打我?”
周鹤棣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现在还在揉手腕的女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林绣娘刚刚的力气用的太大了,手腕都在疼。
她揉着手腕,听见周鹤棣这不可置信的话语,她冷笑了一声。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不成?”
说话间,她就看见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更是捏的紧紧的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她的身前…
眼瞅着就是一副要打回来的样子!
“夫人!”
“老爷不可!”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担心极了,顶着要被打的风险都要扑上来护着林绣娘。
然而,她们的做法却更加程度上激怒了周鹤棣。
“放肆!”
周鹤棣此时的模样就像是被冒犯了的鸡,竖着他那高高的红冠,逮谁啄谁。
“你们上来干什么?我是林绣娘的丈夫,走到她身边还要你们这些个做丫鬟的挡着不成!?”
“都给我滚下去!”
他厉声怒喝道,抬脚就是好几下,直接将凑的近的丫鬟和婆子给踹了出去。
林绣娘眼神更冷漠了。
“周鹤棣,你胆子很大啊,在外面当官没当过瘾,跑来我这里耍什么威风?”
要说之前,林绣娘还打算为了两个孩子忍一忍。
但现在,眼看着周鹤棣这一副人渣模样,林绣娘觉得自己那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你刚刚还想打我?”
“周鹤棣…”
林绣娘一般来说都是笑脸迎人的。
她这个人长得就好看,一张脸笑着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温和不已。
但当她板着脸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那强大的压力。
感觉到林绣娘身上传来的那压力气度居然不亚于自己,周鹤棣直接愣住了。
然后他就听到,自己温柔了这么多年的妻子问他:“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周鹤棣:?
“这个家的家主,是我。”
林绣娘淡淡的声音在这一天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直接砸在了周鹤棣的脑袋上。
他当然明白妻子的意思。
他们这个家当初立的就是女户,他周鹤棣只是一个入赘的男人而已。
在本朝立法之中一个家的家主是有资格处置其他人的。
就像是族长对族群,家主对家里的人也有这个权利…
只是…
这么多年来,林绣娘做足了在男人背后女子的模样。
让他忘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