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景色虽美,某些人却是太坏!紫翠收拾好随身衣服,挎着布袋子踱下客栈的木质楼梯,到一楼柜台前结了房钱。走出客栈大门。
手里拿着王公子给的那把折扇摇着。任剑寒他们给的银钱还多着呢,她用钱也很节俭,除了置购过几件换洗的衣物,别的什么都没买过。银钱主要花在吃饭和住客栈上,所以决定等没钱用时再卖掉折扇。
刚出客栈大门,抬眼却又见到了冤家王公子带着一大帮人寻来了。
给紫翠气的,这些人又想来找她麻烦?怎么就屡教不能悔改呢?!
也罢!反正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只这最后一次,以后就眼不见为净了!
远远见王到公子今穿了一袭白蚕丝薄衣,仙气飘飘!那蚕丝的璀璨光泽老远就感觉晃眼。
再都往前走近点,却见他头上插一白玉发簪。发丝缕缕随性垂在额前两颊,加之这一身白蚕薄纱,纯净如玉,风度翩翩少年郎。
迎面只留几步,都已止步。刚才看他恍了神,回过神来,想到这个可爱多变小郎君,竟然坏得让人发指。紫翠微叹口气!真是天公不作美,暴轸天物,可惜了!
“柳姑娘,可让本公子好找啊,怎么总是换地方住呢?这又是要去哪里?”王公子谗笑着,又上前两步立定,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迷得人神魂颠倒。
紫翠没给他好脸色,翻了他一个白眼,冷冰冰的回他,“还不是拜王公子所赐?我怕被你们轻易寻到,夜里睡着被你家锄头,给扪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王公子感觉很尴尬,吩咐着饭桶们撤退远点。
又上前一步,二人只差一步之遥,紫翠明显闻到了王公子身上的花香味。像是香料,又有些不似。也不应该是体味,她对男子自身体味太熟悉。这个味,是外来的,不是天生的。
陪着媚笑,“柳姑娘,以前惹到你,实在是对不住。都怪王某无知,今特来赔罪的。”说着王公子向她弯腰浅施一礼,又变戏法似的献出一大把野花,各类各色的,桃花,梨花,柴胡,蒲公英,还有些叫不出名字。低头呈给她,“这些野花虽不值钱,却是我亲自去一朵朵寻找采来的,一片诚心,请姑娘不要嫌弃。”
难怪,原是这些野花香味!
紫翠转着眼珠子一想,不对!立马吼道,“好你个登徒子!硬的不行,又来软的!想通过花言巧语,骗取我的感情,好占我便宜?!”
“不是这样的!千万不要误会!就姑娘这身手,我不要命了?哪敢占你便宜?”王公子急急解释。
紫翠合上折扇,伸手接过王公子手里的野花。狐疑,“你确定只是来赔罪的?”
她收下了花,给王公子开心的眉眼弯弯,像个小傻子。甜蜜如初恋,“当然了,我是诚心的。还想请姑娘去茶楼喝茶。姑娘可愿赏光?”
紫翠看他这般傻笑,总感觉他不怀好意,板下脸,“我可不敢喝你的茶,怕你下药。”
王公子急了,收下笑意,“要不我们去戏院看戏?”
紫翠摇头,“我看不懂。”
“我可以给你讲的。”
“总之你王公子不是好人,我不愿和你在一块儿,我得走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你好自为之。”紫翠说着抬脚与他擦肩而过。
情急之下,王公子抬手一把抓住她的粗布麻色衣摆。“姑娘,给我一次机会吧?”
衣服被抓着,紫翠站好,“什么机会?”转身看向他,意味不明,“我昨晚去赌钱,输光了。这把折扇太精美,舍不得卖。正好缺钱用,二十两银子吧,陪你玩一夜。”
王公子紧抓着她衣摆的手软下来,低头垂眼避开她的目光。阴冷下脸色,咬着一点点红唇。暗自思忖,不想这柳姑娘没钱用时,这般随便?跟她睡了岂不是玷污自身情爱?“我今日出来就让下人带了五十两银票,还有三百个铜板。等会都给你。”
“公子好大方!感激不尽。”
“你走吧,不用回来了。”王公子忽闲着灵动的大眼睛,似乎有水珠澎溅眼睫,抖落的碎碎冰点。冷冷低语,“本公子有的是钱,往后也有睡不完的姑娘。就不劳柳劳姑娘陪睡了,拿钱走便是。”
他这样,着实让紫翠意想不到。本以为他会喜不自禁呢,却不想这般伤心。
难道他是一开始对她就是一见倾心,才设计要得到她?是她误解了?
那也不能跟他!他们这帮人绝对不是啥好东西。净干些下三滥的!他王公子比荣公子差远了!
摆摆手,“算了,我有钱用。后会无期!”
王公子立即反应过来,这柳姑娘太坏了!
眼看她已走,冲上前又一把抓住她的衣摆。生着气,“你戏耍于我。”
紫翠又被拉扯,还得留步。低头盘弄着手里的野花,沉思着。
他若是真心,方才这般又被识破。那岂不是很伤心?自己也爱而不得过,什么滋味自然深谙。
柔下声线“公子,我们不合适。放手吧。”
“可我想努力一把,不想放手。”
紫翠转身抬眼看他,却见他眼神坚定。
为了脱身,“公子,你不是我喜欢的。”
王公子更是伤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过不喜欢他的样貌。他一直自信满满!
此时却是当头一棒,敲打他的不是别人,却是他此生第一次动了情的那个!
遭受重击,王公子心里五味杂陈,泪水也忍不住滑落,慌乱地问,“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把自己打造成什么样。”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白蚕丝轻纱,喃喃自语,“姑娘定是不喜欢我这身衣服,以后绝不再穿。”
抬眼看着她的粗布麻衣,“姑娘若是喜欢粗布衣服,我这就去买来换上。保证让你喜欢。”又泪眼看她,“或者姑娘喜欢我穿别的?或者是我今日的发型梳的不是你喜欢的?”
紫翠看他已经不太理智,又满脸是泪,滴到胸前的衣衫上,薄纱沾泪若隐若现透着点点皮肤底色,很是凄凉。
师哥的泪,凄美的让人心疼。荣公子的泪,娇俏的惹人怜爱。这王公子的泪,却是悸动的使人慌乱,不知所措!
一时间,紫翠不知该如何面对。抿着衣袖胡乱为他擦着泪,语无伦次的安慰,“你这身衣服很美,不怪衣服,人也很美。好了,只要你不再哭,我陪你去看戏。”
王公子哽咽着低语,“可是我有些贪心。”
“你真是本性难改!”紫翠收回衣袖。
王公子扯着她的袖角,“我们今日去本城看戏,明日我们去隔壁城镇看杂耍。”
“明日?”紫翠诧异,瞪大眼睛看着他。
王公子点头,“还有后天,我带你去青楼,喝花茶,听小曲,看人跳舞。”
“还有后天?你不是不一般的贪心!”紫翠有些后悔刚才许诺陪他去看戏了,转而一想,“我也进能青楼?”
“扮男装,后天我们去看看,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多去玩。不喜欢,就不去了。”
“好吧”紫翠话音刚落。
“你答应了!不许反悔。”王公子立即接话。
紫翠感觉被套路,质问,“你故意说来引诱我入圈。不算!”
王公子转转眼珠,扯着她的衣袖往前走着,她便跟着他走。接着说,“去完这几个地方呢,我们一起去南恩寺,那里有个法号称为云游的高僧,能解人心中苦楚。若是他正好待在寺院,你一定会爱上。”
听他这般说,紫翠好奇,“你怎知我有心中苦楚?”
“或许我并不知道。”
这个王公子,也是别有一番灵气在的!
正想着,王公子突然停下转身,“那个,我们抽个时间,城郊胡老三的桃园。那早桃结的粉嘟嘟可诱人了,我们翻”意识快说错话了,猛地止住!
紫翠瞪着眼睛接话,“翻墙去偷?”
王公子尴尬的笑笑,“算了,我们不去那里。换个地方,”
紫翠又接话,“是不是城南那片地的甜瓜也快熟了?”
“你怎么知道?!”轮到王公子诧异。
“我猜你大部分时间都不干人事。”
王公子怕她又生气,承诺着,“以后你多看管我,哪里不对,可以”
“可以打你?”
王公子慌忙摇头,“还是别打了。我怕疼,也就只挨过你的打。特别疼。”
难怪了,这就是家里宠坏了的孩子!
师哥总说师父偏宠她,可是做错事,师父也会责罚的。
这王公子就不同了,无人管教,才旁枝末节横生。
“若是我能讨得你喜欢,使得你愿意留下,那,偶尔挨点打也可以。”
“少爷,你可不能被人打!不然夫人又要心疼的嗷嗷大哭了!”王公子话音刚落,就被靠在墙拐角的饭桶四号冷不防接话。
紫翠走过一个转角,却是见到王公子的一大堆人,有些尴尬。
“留下你和老二,其余人等都先回家。”王公子看着饭桶一号吩咐。
他们四人去往戏院。
“你俩听好了,她不是我想玩的人。以后尊重点。”王公子靠近他俩低声交待。
给二位饭桶给整蒙圈了,不想玩带去看戏干嘛?少爷莫不是脑子坏了?
今少爷交待要去摘野花送给柳姑娘,他们只当少爷是要智取呢?
看样子不是!
“你说你们有钱为什么不去买,要去冒险偷呢?”紫翠很是不解。
“姑娘有所不知,不是偷的,我家少爷吃着不香。”饭桶二号挤弄着初一十五的月亮眼接话。
“那你们呢?不要啥都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就你们总是热情主动地给我到处打探哪里有可”王公子质问饭桶,“就你们蛊惑我。”
“做了错事要勇于承担,不要互相推诿。”紫翠劝着。
“我知道了。”王公子顺口答着。
给饭桶一号惊呆了!他家少爷一百多斤,全是反骨!何时这般听话?!
戏院子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片喧嚣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人们三五成群地围聚在一起,或低声细语,或谈笑风生,一些小商小贩穿梭其中,高声叫卖着各种小吃和玩意儿。
紫翠早就饿了,也听不懂戏。起身去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王公子看她起身也跟了过来,“你饿了吗?这戏院里没有特别好吃的,我们去飘香酒楼吃饭。”
紫翠没有搭理他,二人在嘈杂的戏院里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糕点摊前停下。
“王公子,又带姑娘来看戏了?尝尝我家新出的碗豆黄。”一个稍胖的老头向王公子打着招呼。
紫翠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对王公子说“买点吧,我饿了。”
转身回刚才的座位上坐下等他。
王公子带回来三份,给了紫翠一份,剩下两份分别给了饭桶们。
隔着油纸拿着都热手,打开黄纸包裹,五块鹅黄色的碗豆黄糕点香味扑鼻而来。本来就饿,此时更饿,慌忙的往嘴里塞着,连消灭三个,抬头发现王公子正不经意间瞄到她。
一想不对,他没给自己买,便凑上碗豆黄他面前。
王公子笑笑,“你饿了,不用管我。他们那都有。”
紫翠扭身看看左后方的两人,突然问“你会买东西给他们吃?”
“当然了,我们可是少爷眼里的饭桶,无论到哪里,什么好吃的,少爷都是先紧着我们吃好。”饭桶二号嘴里塞着糕点接话。
“饭桶?”紫翠吃惊?好粗俗啊!
“姑娘我是饭桶一号,少爷平时待我们很好。”饭桶一号也接话。
紫翠更是吃惊,哪有给人起名饭桶的?还饭桶一号,估计也有二号,三号,,,再对下人好,也不能起这等名字,太不尊重人了!
不像那荣公子,给人起名:怀君,云峰,山月,物华,,,
哎!这王公子太粗鲁!她紫翠怎么能和他王公子这种人混到一起了呢?
这么想着,台上演得什么戏也没心情看了。
不过等到飘香酒楼的饭菜端上来满满一桌子时。
四人围坐着,紫翠也顾不得什么风雅了,太饿不说,还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午餐了。
嫩豆腐煨的滑溜爽口,小黄鱼焖的鲜香独特,红烧肉烧得外焦里嫩,鲫鱼汤滚得乳白合胃,猪蹄卤得入口即化,烧青菜爆炒得保留原香,河虾鲜脆可口,宫爆鸡丁香麻开胃,就连凉拌得几个小菜也都很是好吃!
紫翠一手攥着猪蹄,一手挥舞着筷子,就像秋风扫落叶般清理着碗盘里的“落叶!”完全不顾及另外的三个人!
如同恶狼扑食!自荣府出来,都没舍得吃顿贵点的饭菜。此时哪里还顾得了形象?
终于吃饱了!这才抬眼看王公子他们,发现他们竟然没有看自己,王公子自顾叨着面前的凉拌箩卜丁,另外两个饭桶一人手里拿个馍馍啃着。
紫翠这才意到到刚才她没丢筷时除了她自己,竟没有人夹菜呢。原来他们在啃馍馍!
看着桌子上已消灭过半的吃食,顿时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问,“王公子,我那个,刚才实在太饿。这顿饭我来结账。”
王公子这才抬眼看她,“没事,我都习惯了。以前几个饭桶们比你还,好胃口。如今他们都不这样了?”
“为什么呢?”紫翠不解,难道是他管理的好?
“他们喜欢哪家的饭菜,得空就天天来吃,直到能够面对美食,漫不经心为止。”王公子心平气和的答。
紫翠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你称他们为饭桶?”
王公子和两个饭桶一起点头。
紫翠呆愣,“你会不会也称我为饭桶?你家的饭桶排到几号了?”
“五号。”饭桶一号帮忙答着,“府里下人中,少爷最宠我们这五个饭桶。”
饭桶二号点头,“如果姑娘不嫌弃,可以排到六号。”
“我才不要叫饭桶,那么难听。”紫翠不乐意了,看了王公子一眼,想着这几天都约好和他在一起,天天有免费的美食,不如还是排个号吧,要不怎么能名正言顺的吃人家的?“饭桶二字就免了吧,六号,可以。”
“欢迎饭桶六号入团!”饭桶二号正色道。
“还是小六吧,毕竟姑娘家的。”王公子思索着。
“小六不像和我们一个团的,不行就六桶吧。”
“六桶?”紫翠问。
王公子笑了,“六桶,可以。很好听,饭桶一号就是有才!”
饭桶一号思量着,问“托六桶的福,少爷可不可以也称我为一桶?别直呼大名了。”
“准了,一桶。”王公子允了他。
“少爷,一桶在。”
“没吃饱的快吃,不够再点。我们下午去春湖划船吧?”王公子问。
“好。”紫翠应声,思索后,生出一个想法,“王公子,你看我这都排上号了,不如今后也扮男装陪你们吧?”
王公子一惊!“可是我喜欢,”突然停顿,又改口,“你开心就好。下午就带你去置换好,不管什么装,只要经我手,保证收拾得你比现在更养眼俏丽。”
紫翠不信,狐疑“真的吗?”
“六桶,我们家少爷的换装,修饰,审美,打扮水平,保你惊艳!”饭桶一号信誓旦旦。
王公子笑得浅浮酒窝,“不只如此,六桶不一样,我会更用心。”
聊得紫翠好生期待,期待着换了样的自己,更期待着换了样的人生。
何处春江不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