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不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好像面对那刁蛮的婆子更习惯些。
‘主子,在里面了,一切顺利。’门外响起人声。
王洪习惯性的往后靠了靠,寻找一个角落蹲着,脸上仍旧是一副痴傻的样子。秦明君挟着月光倾泻而来,一副帷帽从头到腰间飘荡,让人分不清男女。在门口思量了许久,还是转身离去了。
‘将他好生安置,我过两天再来。’
提着的心,落了落。环顾四周,再简单不过的房屋陈设,周围有街道人来人往的低语声,空气里没有腐朽难闻的味道。
自己,这是,,,,换了个地方。
桌面上有青菜小粥,虽是简单的吃食,但看着粘稠飘香,主要是干净新鲜。王洪不敢去碰,自己如今这样,依然还是惜命的,再联想到前两日那人口中的小七。我得活着,起码又有希望了不是。
秦明君站在夜色下,叫灵药过去伺候吧。不过事先告诉他,过去后,事情落幕前,就不能再出现在人前了。
这句话大概也是多余的,人家可是说愿意用性命交换的。
‘暗一,若是有一天,需要用你的命来换我生还,你可愿意。’
只听得一声扑通下跪的音响,‘主子,我这条命,本就是主子给的,自然,也会为主子而死,任何情况,绝不迟疑。’
秦明君抬手虚扶了一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灵药实在不必,就为了少时的一束光,再次将自己置于这诡谲风涌中,他先前的情况,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另寻身份,凭着他的医术,不会过得太差的。’
暗一默默看着自家主子的纠结之色,‘主子,那束光,温暖了整个生命,如若不是,寒冷的人和心,在这世上就只剩苟延残喘了。’
是吗,那救赎自己的那束光、、、
灵药得到消息的时候,是不敢置信的,自己苦心筹谋多少年的事情,毫无进展,现在秦明君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虽然后续还有诸多问题,但,至少,大公子被接出来了。
来不及多想,一个医者,差点药箱都忘记带了,还是来传话的人说大公子身体不适,还是把药箱带上,可以诊治一番。
春雨,挟着生机缓缓而落,秦明君站在连廊上,看着外面如丝幕般的雨水,伸手接了接,这背后之人,比自己想象的沉得住气多了,三日已过,毫无动静。难道是自己的切入点错了。朝堂之中,也是毫无动静。
正在找不到头绪之际,明一急急前来,说大公子不好了。
秦明君皱眉,怎么会不好,灵药不是在身边伺候了吗?还会不好?转身,大步向客栈外走去。
麒国皇宫某一处,一抹倩影仰天而笑,哼,这场雨,终究是被我等到了,就是不知道,没了我,那公子可该怎么度过这一关呢。
哈哈哈,笑声充满了这个昏暗的房间、、、
等秦明君再次来到这个小院时,只见灵药颓败的站在门外,里间已无动静,‘这是怎么了。’
听见秦明君的声音,灵药像是找到主心骨般,无神的眼眸动了动,‘中毒了,今日一场雨,毒发了。’
下雨就毒发了?
‘公子应该有所听闻,麒国这里,不常下雨的。’
‘所以?毒是怎么发的?’
‘气候的变化,使得人体体内冷热交替。’
秦明君后知后觉,原来如此,原来背后之人不疾不徐,原来是在,等雨来。他就断定了无人能治?
你一身医术也无计可施?现下是如何了?
刚才大公子毒发,暴虐不止,我无计可施,护卫把他打晕了,事后我给刺了几针安睡穴,现下是控制住了,但是我诊脉发现,体内有气正四处逃窜,如果不及时找到解药,恐怕是要爆体而亡。
医治方法也有,只需放出指尖血便可,但是难就难在,放血的时候,得在清醒却又不知痛楚的情况下,身体自然而然的让毒素排出。我的医术暂时还做不到那般地步。
秦明君有些似懂非懂,‘明一,你叫人去我房间,把那个从仙门带出来的小箱子拿过来’
房间里的人,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发出几声兽状的低吼声。
灵药赶忙冲进房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王洪,‘大公子,大公子,你醒醒啊,我是小七,你不记得了吗。’
可王洪猩红着双眼,哪里还听得进去灵药的呼喊。此时正是性情大发之时,灵药靠得太近,被狠狠一幢,生生飞出好远,口角血迹溢出,可他毫不在乎,只想离他的大公子近一点,再近一点,眼看着又要冲过去的灵药。
秦明君伸手拦住了他,‘你再被撞几下,就算是有神丹妙药来了,谁来给你的大公子服用。’
‘可是、、、’
灵药看着自家公子在那边受苦,眼里蕴满了泪水,前两天初见的时候没哭,治疗身上伤病的时候没哭,因为灵药知道,拼上毕生所学,总能把自家公子养好,以后,主仆二人,都是好日子。
可是现在,一股生生的无力感,席卷着灵药的整个心房。
‘不能再把他打晕吗?’秦明君冷冷的说着。
‘不可,秦公子不可,刚才已经气血翻涌了,现在不让他稍稍发泄一下,都不用等治疗,等解药,直接就要爆体而亡了。’
呵,毒吗?可真是让秦明君大开眼界。
主子,东西拿过来了,明一在耳边轻语。秦明君出门,从中拿出一朵,唤来灵药,‘这个是我一次机缘中所得,功效大概就是和你所说的一样,不过微毒,大概还得添加些其他什么药材,就只有你自己去研究了。’
灵药看着秦明君手中之物,虽是不识得此物,但是秦公子说了,那便是如此。现下的情况,微毒,自己完全可以再慢慢解,但是大公子那里的狂暴,却是不能再耽搁了。
灵药顾不得其他,摘取一片研磨成药,在护卫的帮助下,强行让王洪吸入体内。不过片刻,王洪渐渐安静下来。这种感觉,他记得。
接下来便是狠狠的鞭笞,浑身浴血,反而让他体内舒适,那看顾的婆子,时常骂自己贱皮子,被打了还像是享受了些什么一样。
不过是事后痛感加倍,一两个月下不来床罢了。
灵药见状,急忙拿出小刀,在小手指处轻轻一割。一股黑血,顺势而流,灵药拿东西接了接,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毒。
事态已缓解,秦明君转身离去。那边刚收拾好的灵药,快步赶来,虔诚的郑重一礼,‘谢秦公子大恩。一死难报。’
‘那就留着命,用余生偿还吧’
灵药望着前方的背影。深深的映入脑海。
回到住处,‘暗一,密切注视那边的情况,今夜过后,我看看是谁还能坐怀不乱。’
寅时刚到,一个衣着简朴气质却出众的小娘子,轻轻推开了破旧的木门,驾轻就熟的走到了原王洪的房间,拿出火折子周围看了看,脸上还有些震惊之色,快速的转身离去了,岂知自己这一举,直接将身后之人带到了庆城宫内。。
暗卫来回消息的时候,秦明君披衣而起。‘你们看着,这人和那婆子口中的贵人,可是同一批人?’
不太像,婆子说,贵人只是将王洪关在那里,每月送来银两照顾吃住,并不曾要他性命或者虐待。
一个废太子,倒是劳烦诸多方势力了,有意思。朝堂怎么说。
说是患疾,戴罪之身,府邸休养。
不曾有人怀疑?
也倒是有,不过都被贵妃一己之力,压下了。
挥挥手,遣退来人,再也无心睡眠。时间不多了,母后那边,生产的时候,自己才好在身边。
这大皇子的事情,如果是贵妃手笔,那,自己就得另寻盟友了,也不知道那贵妃,是何性子,看来,是得见一面不可了。
麒国庆城,一华丽殿宇内,满头银发的嬷嬷,低头缓步而来,附在耳旁细语几声。那在铜镜前雍华瑰丽的女子听言,拿着金簪的手一顿,‘哼,这么多年过去了,现下倒是发生意外了?我不曾亏欠他母子分毫,既然有人出手,那就看他自己后面的命吧。’
那边的反应呢?
‘奴婢是在角门处,看见杏芝那丫头匆匆而过的,她该是先一步比我得到消息。’
是吗。金簪入发,唇角微勾,‘咱们的王后娘娘啊,以前得罪的人,可不少,她倒是走了,可苦了那孩子。’
‘娘娘,该去看君主了。’小宫女诺诺的说。
压了压鬓角。穿着清浅的锦衣,莲步慢行,向着君上的寝殿而去了。
‘嬷嬷,晟儿最近在做什么。’
回娘娘,殿下最近都深居简出,跟着太傅好好学习治国之道呢,前段时间太傅还夸奖殿下,批改的奏章,很有储君风范呢。
嗯,晟儿身边的人,时不时的都要敲打敲打,那些子不该有的小心思,别在晟儿面前脏了眼。咱们晟儿起步晚,唯有勤奋了。
‘省得的,娘娘放心吧。’
贵妃笑了笑,在转入大道的时候,自然的转换成了那个忧心君上,身体不济的贵妃娘娘。
另一边,屋子里的两人,就有些不太好了。
丫鬟蜷缩着在下首,上方之人面容扭曲,保养得宜的双手,叠在一起指甲深陷,淡淡血迹渗出不得自知。
大概是,笑不出前两日的声音了。
‘你起来吧,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吃人,如今我身边只剩你了。’
谢娘娘,婢子颤抖着站起身来,不安的看了一眼上方之人。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身死,离开了小院,没了解药,把他弄走的人,还不把他送回来保命?亦或是,那个方向的人出手了?不,不会的,看着宣禾宫贵妃的方向,越妃有些虚弱的晃了晃,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她难道不知道我的小动作,她难道,不是当年那场大火的受害之人?
那种本有同行之人,突然现在独木难支的感觉,让这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的倩妃娘娘心慌不已。
秦明君秘密来访麒国的消息,是当晚出现在麒国议事厅的,那是搞得众人措手不及。
‘这位杀神怎么来这里了。’
‘是啊是啊,他来,我这眼皮子怎么一直跳啊。’
‘谁说不是呢,传言不多,可是都不怎么好。’
‘如今,君上病重。殿下又还庶务不熟。。。难道要贵妃。。。’
‘荒唐,简直荒唐,就算是殿下小,也是我麒国储君,怎么让一介妇人待之。’
怎么,丞相是觉得,我一介妇人,不配接见那龙国太子。可我看着这满堂男儿,唯有我这妇人尚未被吓破胆,还记得麒国的颜面。不过是一十七八的储君,瞧瞧你们,慌乱得和那敌人兵临城下一般,自乱阵脚。
贵妃得声音,从上首帘幕后传来。
‘贵妃娘娘差矣,那秦明君之名,可不单单只是龙国储君,他还是破天军主帅,武艺更是传言未逢敌手,非是我们长他人志气,那秦明君,出生即钦定为太子,六岁便在御书房行走。八岁便能舌战群儒,十岁,已是处理政务一把好手了。列国之中,谁不知道龙国太子—秦明君之名。’
嘶。。。。底下的人,纷纷摇头,真是、、、
‘还有,娘娘可还记得,上次秦明君走访翎国,现在那翎国是一番什么景象,太子为了一什么谋士出走,大皇子三皇子针锋相对,朝臣纷纷站队,朝堂一片混乱,更甚传言,还掳走了一位公主。翎国乃是娘娘的母国,您该更清楚些。’
此时远在客栈的秦明君,不自觉的耳根子一红。明一看着,担忧的询问,是否需要请大夫。搞得秦明君有些莫名其妙,扬言自己并无大碍。
贵妃本是信心十足,不过是一太子来访,还是言明暗访,何况,自己的晟儿也是人中龙凤,年岁相差也不大,小心接待便是了,这么一听,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单纯的文书上所写的游历山河,路过此处。
不过,终究是斗争最后胜利的人,不过是一瞬间的慌乱,很快的镇定下来。
‘现在人已经在乐雅府,怎么,诸位是要我去告诉人家,我们不敢让他前往庆城吗?’
底下呼啦啦跪倒一片,娘娘息怒、、、
引发此处波澜的某人,现在已经开始打坐修炼,准备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