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洧钧没说话,只是垂下头,用温柔似水眸子看着她,低头吻向她的额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幼倾的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的想起昨晚那个孩子:“是...救我的那个...”
慕容洧钧柔声“嗯”:“听到你有危险,他骑上马就冲了出去,我都落在了他后面,”
“他在哪?”
“在我们帐篷里,连着赶了几天路,肯定累的不轻,睡着了,”
白幼倾闻言鼻腔有些发酸,她喉间发涩,“他不该来这儿...”
“刚考上的大学,功课应该很忙才对吧,”
慕容洧钧搂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或许他也惦记着我们吧,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总之他来了...”
“你说的对,他是个好孩子,”
“他当然是个好孩子,”
白幼倾从他手中接过缰绳,控制着马提速,“驾...”
返回的十几分钟路程中,她不停地在追问:“他肯定还没吃饭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的惯这里的饭菜,欸,我看他昨晚穿的有点薄,肯定冻坏了,得给他准备厚衣服,”
“你的那些衣服,他穿着应该不合适,得重新做,”
慕容洧钧轻“嗯”:“他比我还要高几公分,”
“他长得像谁?”
“呃...”
白幼倾笑了一声:“我大哥个子就很高,是像他吧,外甥像舅...”
慕容洧钧嘴角抽抽,垂下眼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饶是一路上做够了心理建设,可当脚步停在帐篷门口的那一刻,白幼倾的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半空,始终没勇气掀开帘子。
慕容洧钧扶着她的肩膀,搂着她走了进去。
看到在床上躺着的男孩,无数的情绪奔流涌入心脏,将那一处填满,涨的她发疼。
白幼倾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竟然有些恐慌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搂着她的腰,轻声低喃:“他长大了,是不是,”
她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艰难点头,从喉间挤出一个模糊的 “嗯” 字 。
白幼倾的目光根本无法从陈最身上移开,她脚步迟缓地慢慢走近床边,缓缓蹲下。
看着他,她鼻尖猛地泛起一阵酸涩,别过头,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咽回去。
她缓缓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在距离陈最脸庞几寸的地方停住,只是虚虚地悬在那里,仿佛怕自己的触碰会惊扰到眼前的孩子。
看着他,白幼倾的思绪飘回多年前,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哭的声音真大啊。
可他哭的那般惨烈,他们这对父母,还是狠心的离开了家门。
这些年,为了让自己能全身心投入工作,白幼倾更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狠心的将关于他的一切记忆深埋心底。
再次重逢,曾经的小婴儿已长成了如今的大人模样。
可他第一次开口讲话,第一次摇摇晃晃迈出人生第一步,第一次走进校园习得第一个字…… 生命中那么多重要的第一次,他们都缺席了存在。
这么不称职的父母,他竟然不远千里来找他们。
遇到危险,还不顾一切的站在她面前守护。
她的孩子,怎么这么乖。
白幼倾望着躺在床上的陈最,心中五味杂陈,酸涩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缓缓伸出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她忽然就想起他刚出生时。
那一双手,小小的,红红的,仿佛是透明的。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与自责,泪水夺眶而出,白幼倾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低声抽泣起来。
听着她的小声轻泣声,慕容洧钧眼神沉痛,他们两人相识以来,幼幼只这般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送走的时候。
第二次,是其中一个月圆夜,她看着明亮的月色默默流泪。
这是第三次。
慕容洧钧伸出手摸了摸白幼倾的头,看到陈最的眼皮颤动一下,他轻声道:“别扰他睡觉了,我们出去,”
白幼倾擦了擦眼泪,慢慢松开他的手,站起身,“他睡醒肯定会饿,我去给他弄点吃的,等他醒了吃,”
“嗯,”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待那声音彻底消失在帐篷外,陈最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悄无声息地撩开了眼皮。
他的目光望向帐篷顶,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陈最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别扭的局面,只能装睡。
走出帐篷的慕容洧钧拍拍白幼倾的肩膀,“孩子也长大了,我们之前也没相处过,有些别扭很正常,给彼时点时间吧,”
白幼倾回头看了一眼帐篷,笑着点点头,“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他很乖,”
慕容洧钧一言难尽的撇撇嘴。
“我去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白幼倾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他,“孩子的帐篷你看着点,让他们铺的暖和点,最好外面再加一层防风的兽皮,后勤如果东西不够....”
“你想想办法,”
“嗯,放心吧,”
她离开后,慕容洧钧看向警卫,“听到了...”
“....是...”
“去后勤找人,多弄点东西,这顶帐篷加固一下,”
“是,”
慕容洧钧掀开帐篷的帘子走进去,往床上看去,见陈最已经坐起身,没丝毫意外的笑笑:“吃的惯羊肉吧,”
“这边可没有新鲜的蔬菜,”
陈最下床走了过来,淡淡开口:“牛羊肉也不能经常吃的吧,”
“嗯,大概半个月吃一次...”
他看向慕容洧钧,不解的问道:“你联系慕容家的人,让他们多送来点牛羊,和其他吃食,应该是不难的吧,”
“是不难,”
慕容洧钧摇摇头,“可我不能这么做...”
他拎起炉子上的水壶,给陈最倒了杯水。
放下水壶,又拿起一张羊毛毯递给他,“披上点,”
陈最把毯子披在腿上,坐在他对面,抬眼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