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大降温公冶纵让宁文林来了趟曼丝庄园。
收纳师把夏秋季的衣服整理收纳好,宁文林推了几排衣架过来,上面全是冬季新款时装。
却夏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应付这些场面了,她随意挑选了一些,剩下的让宁文林拿回去。然而这样还不够,过了两天宁文林再次上门,理由是佣人打扫衣帽间时发现衣橱还没有被填满。
却夏打着哈欠下楼重新挑选,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她眼都不眨,窝在沙发上犯懒,反正又不需要她试穿,她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公冶纵端着茶杯路过,坐过来陪她,他只看并不发表意见。入冬后公冶纵就更少出门了,像个需要冬眠的动物,却夏也不想出门,但她要上课。
她往公冶纵身旁靠,别墅里温度适宜,公冶纵穿着简单的棉质居家服,看起来也才起床没多久。
这段时间公冶纵情绪都还算稳定。却夏每天医院、学校、曼丝庄园三点一线,和她相处越来越融洽了。
现在都敢往他身旁靠,这是几个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公冶纵的体温偏低,夏天还好,冬天靠近时就跟自带冷气似的,却夏不嫌弃,她穿得多。
公冶纵也由着她靠,甚至还调整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
见到落雪却夏第一个念头就是和公冶纵分享,她兴冲冲地跑下楼,一楼没人,她又去花房和会客厅晃了一圈,还是没人。
李管家也不在。却夏挠头,裹好羽绒服往外走。
屋外落雪积了薄薄一层,A市不常下雪,打开微信,朋友圈已经炸了。
王多多发了个视频,跟个哈士奇似的在操场上疯跑,视频是杨大姐拍的,边拍边叮嘱她跑慢点,以免跌倒。
却夏默默地点了个赞。
冬天园丁也闲了下来,花园里没人,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却夏,伴着漫天飞雪。
她戴好帽子,一步步踩在积雪上,雪薄,踩上去很快便化了。
她突然想去看看海林,这个天气树梢肯定挂满积雪,一眼望去是一片白色海洋。
说干就干,却夏叫来老胡让他开车去海林,海林在北面,离居住区有段距离。老胡开了十多分钟抵达,刚下车便闻到一阵松叶芬芳。
地上散落着些许松针,枝头两只松鼠飞快蹿过,惊掉一片积雪。
却夏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深深吸了口饱含大自然气息的空气,因早起而产生的倦怠瞬间一扫而空。
老胡陪着却夏在海林外围闲逛,他比却夏高出一个头,走在她旁边为她撑伞。
俩人走到愈园外,却夏抬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愈园二楼阳台,公冶纵躺在躺椅里,身上盖着黑色大衣,他的面色苍白,左手连接着输液管,冰凉的液体通过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里面。
李管家站在一旁,见到却夏诧异了一瞬,接着对她轻轻摇头。
却夏站在雪地里,抬头向上看去,她维持着这个动作久久没有动弹。
细想之下一切都有迹可循。
不分场合戴着的白手套、过分苍白的脸颊和莫名其妙的情绪。
却夏确定公冶先生生病了。
她无法想象什么样的疾病能让拥有如此财富的公冶纵受到这种折磨,心脏传来钝痛,像有把生锈了的刀子慢悠悠地捅进来、抽出去。
…
公冶纵疲惫地睁开双眼,输液瓶内的液体快要见底,他静静注视着茂菲氏滴管里滴落的液体,让李管家叫护士来拔针。
李管家犹豫了一会说:“老爷,还没有输完呢。”
公冶纵抬起左手,手背上布满针眼和大片淤青,他淡淡道:“拔了。”
李管家只能叫人过来拔针。针头抽出皮肤带出点点猩红,他按了一会,扔掉棉片,重新戴上手套。
他起身将大衣穿好,从二楼向下看去,道路那头延伸过来两串脚印,逐渐被落雪抚平,他问:“夫人起床了?”
李管家说:“刚刚夫人从下面经过时看见了。”
公冶纵动作一顿,他抬头注视宛若白色海洋般的海林,久久没有说话。
却夏回了别墅,佣人在一楼西厅燃起壁炉,火光噼里啪啦映照在她脸上,巨大的落地窗外飞雪轻慢,将同一个空间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靠在沙发上发呆,手机不时响起提示音,她没理,怔怔地看着跳动着的火苗,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沙发突然陷下去一块,一股寒意混杂着落叶松针的气味从旁侧传来。却夏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过去,她维持着原本的姿态,像是不知道有人过来。
木木趴在壁炉旁的猫窝里朝着沙发方向喵喵叫。
客厅里俩人都没有说话。
木木迟迟得不到回应,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它轻巧地跳却夏大腿上,尾巴焦躁地摇来摇去,猫儿懂什么呢?它只关心每天吃什么,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理自己。
却夏温柔地抚摸木木的背毛,她想问公冶纵,问他生了什么病,是不是很严重,问他还难不难受,为什么欺骗自己,但她开不了口。这段时间的和谐相处仿佛是一场梦境,但现在梦醒了。
最终公冶纵打破沉默:“吃饭了么?”
却夏摇摇头,她感到气馁,胸腔里激荡着莫名情绪,但她不会让公冶纵为难,顺着他的话说:“李叔应该备好饭了。”
公冶纵起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骨节分明,对着却夏做出邀请的姿势。
却夏伸手握住,这只手冰凉,轻易将她的手包裹住。
俩人来到餐厅,公冶纵主动松手,坐到主位上。他吃饭时有看报的习惯,餐盘旁边放着今日份财经日报。
他拿起平光眼镜眼睛戴上,偌大餐厅里只有餐具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和报纸翻页声。
饭后,俩人照常去了花厅,花厅里的恒温系统让这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各色花草长得郁郁葱葱,好像还停留在春天。
为了方便却夏学习,公冶纵让人在花房里打了一套书桌,闲暇时俩人会过来小坐一会,公冶纵看报,却夏则学习。
一切和从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