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发臭的路面两旁,是众多摇摇欲坠的茅屋板房。
街道上来往的大多是衣不蔽体、状如乞丐的枯槁人群,几名闲汉凑在一起,望着低头匆匆经过的妇女,笑容猖獗,不怀好意。
随意往前走上两步,就能看到一两个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人。
位于东京都的着名贫民区,与其仅有一河相隔的,便是更加有名的温柔乡、销金窟,吉原花街。
黄昏已至,贫民区的街道上已经能够听到从河对面传来的乐曲声,而在此时,街道中心正围着一群半大的孩子,不停的向着被推倒在地的一个孩子拳脚相加,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那佝偻着躺在地上的孩子一手护住了头,另一只手中还攥着半个沾满了灰土的饼子,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向着自己嘴里狠狠塞进去,生怕动作慢上一点,手中的食物便会被别人抢走。
“狗一样的东西,居然还敢从别人手里抢食!打死他!”
“打死他!”
......
不知被谁结结实实一脚踹在了腹部,被众人围殴的孩子抑制不住的干呕一声,险些将刚吞下去的食物一并呕了出来。
但他很快就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并翻身将肚子压在脏污的地面上,任由那几个孩子继续一拳一脚的砸在自己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
自众人身后忽而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宛如珠玉坠地一般的悦耳声音,惹得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不知何时,满是脏污的街道上,多出了一名身着白衣的陌生女子。
她的穿着打扮在众人眼中略显得有些怪异,头上还戴着一顶幂蓠,幂蓠下的容貌令人看不真切。
但任谁都不会怀疑,这女子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贫民区的人。
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就连河对面最当红的艺伎也都远远不及她半分。
更何况自诩高雅的艺伎,也是绝对不会踏足这一片混乱区域的。
很快就有不怀好意的闲汉试图向她搭讪。
“这位小姐,这里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啊,不如就让在下送你回家如何?”
在那闲汉踉跄着靠近女子时,却骤然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异香。
“这是......什么......好香......”
宛如醉酒一般,失去了意识的闲汉还未靠近她身侧,便一头栽倒在她跟前。
那女子脚步轻轻上前,围作一团的几个孩子立刻作鸟兽散去,留在原地的,只有那个被打得一时无法起身的瘦小孩童。
“想吃饱饭么?”
女子悦耳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什么?”
那孩子茫然的将头仰起一些。
纯白无瑕的裙摆停在他眼前,未沾染上半点脏污。
“将自己清洗干净,我在对岸开了一家香药铺,过来帮工,管饭。”
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很快便转身离去了。
鼻尖仍能嗅到一丝异香,几个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拦的闲汉在闻到那股香气后,便都如同醉酒一般,双颊泛红,身体摇摇欲坠,再也无暇上前作怪。
那白衣女子便也因此安然离去了。
回到了河对岸的香药铺后,店里唯一的一名伙计忙向着走进来的白衣女子讨好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您回来了,绯雪小姐。”
女子径直往二楼走去,只是轻轻应答了一声。
“嗯。”
当她踏上楼梯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清冷悦耳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进伙计耳中。
“对了,这些天可能会有人想上铺子里帮工,你好好挑一挑,只要能把自己打理干净的,都可以留下。”
在那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后,伙计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而后很快又一头扎进了店里堆积如山的香料堆中去。
这几天的时间内,必须按照吩咐将这些香料一一分类摆放整齐,若是能招到几个帮工,倒也不错。
只是听着外头传进来的那些靡靡之音,伙计到底还是免不了一阵腹诽。
“在花街上开香药铺,也不知道东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随手燃起一炉香,叶樱取来古琴,将其放在膝上。
她先前便注意到了这把古琴的不同之处。
寻常的古琴一般有着七弦,分别对应徵、羽、宫、商、角、徵、羽七音。
而眼前的这一把琴,却只有六根琴弦。
回想起叶父最后所说的那些话,叶樱双手搭在琴弦上,陷入到了沉思中。
手指无意识的勾动了几根琴弦,铮铮琴音悄然响起。
作为存放琴中剑的“剑鞘”,明显缺少了一根琴弦的这把古琴,究竟该如何补上其缺失的琴弦?
又或者,六弦本就是它原本的样子?
遍寻不得其解,叶樱只得摇摇头,将注意力逐渐转移到眼前的古琴身上,专注的弹奏了起来。
琴音很快便响彻在两层高的香药铺中,而在闭门尚未营业的铺子前,已经有着数名身影因这阵琴音而驻足。
“这已经是第二日了吧?这家铺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接连两日都还没有开张的意思,实在是令人心痒难耐啊。”
“也不知弹奏此曲的丽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这一手琴艺,堪称一绝啊。”
唏嘘了一番之后,围在店铺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年轻男子伸长了脖子向着二楼敞开的那扇窗户中望去,费尽全力却也只能隐隐看到一片素白的衣角,更引得几人无端遐想。
街道两旁的华灯渐次亮起,在入夜之后,沉睡了一整日的花街也真正苏醒了过来。
在那一片围在门前聆听着琴音的普通人身后,一名身材高大的白发男子环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悄然离开了此地。
“不行......还是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弄来几名队员,安排到三人失踪的置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