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庄妃的情绪平稳了些,禁卫军才躬身退了出去。
君凝坐在燕庄妃对面,带着探寻的目光打量着燕庄妃。
她今日穿了一件杏红色宫装,上绣芍药花纹样,这宫装本该是极美的,可方才燕庄妃跌了一跤,此刻那件宫装上已染上了尘土,若是仔细瞧,宫装袖口处还沾着饭粒油腥,头发凌乱的盘于头顶,即便那张脸再美,此刻任是谁看了也只觉得她疯癫脏乱。
“方才我见到靖王了。”
君凝忽然开口,随后便仔细观察着燕庄妃的反应。
“哈,哈哈……”
燕庄妃傻乐了一阵,双手在面前胡乱挥舞,继而又仰头望着天花板,在空中胡乱的抓挠着。
君凝观察了片刻,坐回椅子上对萧墨渊摇了摇头。
即便是她,一时间也还真看不出燕庄妃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要说燕庄妃最在乎的人,首当其冲当数萧云桀了,可方才她百般试探,甚至在提到萧云桀的名字时,燕庄妃都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反应,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萧墨渊习惯性的一手撑着下巴,神色莫名的看了燕庄妃一阵,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串手串。
“娘娘还记得这手串吗,本王还记得,当初这手串是你亲手送给你兄长的。”
“只是可惜了,如今娘娘的兄长再也没法戴上这手串了。”
“无用的物什,娘娘见了也是无辜伤心,倒不如毁了的好。”
萧墨渊叹了一口气,言罢直接松开了手,沉香十八子手串瞬间落在地面上,丝线断裂的一瞬间,圆润的沉香珠滚了一地。
就是在这一瞬间,君凝清楚的看到燕庄妃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还能听得懂他们说什么,原是在装疯卖傻。
差点儿便被她骗过去了。
君凝与萧墨渊相视一眼,两人总是十分有默契。
“王爷,既然娘娘已经疯了,留下娘娘的兄长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不如便禀报陛下,尽早处置了,也好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燕庄妃筹谋毒害皇帝,谋权篡位之时,她的母族也没闲着,联合数家交好的大臣,集结了府中的兵丁,只待燕庄妃一声令下,便能迅速掌控上京城的各个城门,让上京城彻底变成一座孤城,城内的人无法求援,城外的人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打开城门,到那时,即便城外的将军们知道皇城发生了什么,但永初帝已经驾崩,新帝即位,即便是为了邶国的安定,将军们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计划堪称完美,甚至可以说算无遗策,只是他们独独漏算了君凝。
上一世燕庄妃便是用同样的路数毒死了永初帝,逼死了德妃。
所以即便这一世许多事情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君凝还是留了个心眼,时刻命人盯着燕庄妃母族的动向,果然在那日让她发现了端倪,这才有了陶言臻带兵入皇城勤王救驾的一幕。
“阿凝与本王想到一处去了,明日本王便递折子上去,与父皇禀明此事。”
“造反的几家都已被父皇诛了九族,唯独燕庄妃的母族,父皇只命人将他们关到了刑部大牢中,只用了刑,却不知要如何处置。”
君凝眼珠转了转,回道:“燕庄妃陪在陛下身边多年,此番虽是受了撺掇谋反,却差点儿害了陛下的性命,若换做是我,想必也不会留情面。”
“自古谋逆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就算是父皇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言罢,萧墨渊起身,走到君凝身边,抬手轻轻碰了碰君凝那半边早就消肿的脸。
“娘娘打了本王的王妃一巴掌,本王不能在你身上找回来,便只能尽数算在你的母族身上了。”
“阿凝,我们走吧。”
萧墨渊牵起君凝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站住!你们站住!”
燕庄妃疯疯癫癫的跑到两人面前,在萧墨渊的手碰到殿门的前一刻拦在了前面。
舞澜殿内昏暗得紧,萧墨渊不耐烦地低低啧了一声,沉声道:“让开。”
燕庄妃死死的扒住房门,昏暗的光线下,眼神略略飘忽了一身,下一刻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
“放过本宫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本宫,本宫给你们磕头!”
燕庄妃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心高气傲,跪在地上,额头一下下重重的撞击在地面上
此刻的燕庄妃看上去无比的正常,哪还有刚刚疯癫的模样。
“呵呵……”君凝哼笑了一声,冷眼看着跪地叩头的燕庄妃,一点儿也不觉得她可怜。
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全然是她咎由自取,若她选择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宫妃,即便最后萧云桀造反,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最多将她幽禁,必不至于杀了她。
“到底是谁指使你谋反的?他们现在在哪儿?”
君凝又折反坐回了椅子上。
黑无常她此前已经见过,正是因为见过,所以她才无比确信黑无常并不是幕后主使,试问哪家的幕后主使会亲自劫持一个王妃入宫呢。
君凝并不确定燕庄妃有没有见过黑无常背后的主人,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燕庄妃一定与天漓的人打过交到,知道的也一定比他们要多。
不然今日他们也不会多此一举入宫来找她了。
“我,我不知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燕庄妃疯狂的摇头,面露惊恐,说什么也不肯说。
君凝瞧着,这一次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燕庄妃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燕庄妃吓成这副鬼样子呢。
君凝也不逼她,转头对萧墨渊道:“王爷,依我看在这儿也问不出什么,不如我们还是走吧。”
“别走!”
燕庄妃瞬间失控大喊,一张脸上涕泗横流。
“君凝,本宫以前待你不薄,算本宫求你,不要伤害本宫的家人,好不好?”
“娘娘忘了吗,以前你便同我说过,任何事情都是要等价交换的。”
“如今娘娘不回答我的问题,这要我如何答应你呢?”
燕庄妃压根不记得自己何时跟君凝说过这样的话了,然而现在并不是计较一句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