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将萧墨渊母妃的骨灰撒到皇城根儿底下,让千人踏,万人踩吗?”
“唔唔……”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即刻动手吧。”
赵公公弓腰站在床边,对太子行了个礼,面露悲戚之色。
娘娘已经故去了这么多年,却连尸身都要被这些人偷偷挖出来烧毁,用来威胁陛下,得不到该有的安宁,这些个人到底还是不是人!
萧信泽神色复杂的看了永初帝一眼,眸中有惊异,有不解,有幸灾乐祸,也有悲哀。
若他自一开始就没被萧墨渊母妃的骨灰被洒下城墙,千人踩,万人踏所威胁,那父皇到底想做什么……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明白了永初帝自始至终的用意。
若萧墨渊知道自己母妃的骨灰在他们手中,甚至还有一部分留在了西陵,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夺回骨灰,杀掉所有碍事的人,到那时,天漓不会坐视不管,萧墨渊自己也必会受到反噬……
父皇费尽心思,这一次他不是想牺牲萧墨渊,他想把萧墨渊送出城。
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会受其威胁,投鼠忌器。
“父皇,你还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你就那么在乎萧墨渊吗,甚至不惜撇下尊严演戏给我们看,不惜看着你最爱女子的骨灰被扬在城墙根底下。”
萧信泽手握长剑,背着一只手,一步步向四祭司走去,话却是对躺在床上的皇帝说的,言语中有嘲弄,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感情。
山穷水尽,四祭司彻底没折了。
“萧信泽你不要过来,待我天漓的人回城,知道本祭司的死讯,你们还有这整个上京的人都要给我陪葬。”
四祭司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他一步步踉跄后退,嘴里还不忘威胁萧信泽。
可他不知道。
邶国皇室这一辈的子弟虽不和,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最讨厌被威胁。
萧信泽也只在遇到萧墨渊时稍逊一些,但不可否认,放眼整个上京,他仍旧是天潢贵胄,是在上一世能与萧云桀和君凝斗上一斗的人。
“噗嗤……呃!”
长剑透过衣衫,没入皮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四祭司楞楞低下头,看着那柄贯穿了心口的剑,缓缓抬起双手,死死的握住了剑脊。
“你,你竟然,真的,咳咳,真的敢杀我……”
“本宫最讨厌被人威胁。”
“萧墨渊能威胁本宫,这便算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萧信泽毫不留情抽出长剑,向他左腿腿骨刺去。
血腥味弥漫,哀嚎声响彻在大殿之上。
“嗷啊啊啊啊!!!”
“五祭司命人殴打本宫,你更是命人打断了本宫的腿,害的我丢件颜面,萧墨渊都不曾这样侮辱过本王,你们这些人当真把本王当做三岁的稚童,街边的傻子了?!”
萧信泽面露怒色,心中积压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了四祭司身上。
“陛下,不好了,那些黑衣人回来了!”
永初帝兀地睁开双眼,萧信泽动作一顿,在四祭司还想说什么骚话之前,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太子殿下,若您还想名正言顺的登基,就将外面的人都杀了,还上京百姓一个安宁。”赵德挥动拂尘,恭请道。
萧信泽转头,眸底只余讽刺般的失望,“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他就不该幻想父皇还会在乎他们之间那点儿可怜的父子亲情。
世人都说皇家无情,就连母妃在世时也这样对他说。
呵呵,哪是什么皇家无情,不过因为父皇将所有为人夫的温柔都给了萧墨渊的母妃,又将所有为人父的宠爱都给了萧墨渊。
萧墨渊什么都不用做,父皇就会为他铺好所有的路,他却要靠着一步步的算计,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父皇,您还真是半点不顾父子亲情。”
永初帝闭上眼睛,在萧信泽踏出门的那一刻,一滴眼泪顺着眼尾淌出,没入了花白的鬓角。
那一夜,阖宫上下只余宫人的哭嚎和禁军的喊杀声,黑衣人势如破竹,又被禁军以血肉之躯挡下,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能踏入乾清宫。
萧信泽握着剑,已不知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一旦他停下来,莫说是皇位,便是自个儿的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皇宫乱了,整个上京城也跟着乱了,潜伏在邶国市井巷陌的天漓人如春笋般冒出了头,前一日还在跟自己的妻儿老小嬉闹的男子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昨日还在叫卖豆腐的小贩抽出了屠刀,毫不留情的挥向身边熟悉的面孔。
永烈将军带着手下一众将士,手持御令,封锁四门,在皇城中大街小巷内展开了惨烈的战斗,百姓模样打扮的人却是天漓的奸细,这对将士们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冲击,没杀死一个布衣奸细,就像是杀死了自己曾经誓死要保护的百姓般,这种感觉,五味杂陈。
“下雪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已经杀到眼红的众人忽然齐齐顿了一瞬。
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自天空飘落,落入被血液染红的砖石之上,落在了倒在地上的尸身上。
这一刻,这一场战斗,没有胜者。
日出东方,天光将亮未亮时,这场可称之为惨烈的战斗终于迎来了终局。
萧信泽扔了不停滴着血的剑,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艹!”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皇宫中,还喘气儿的人都陷入沉默,这一刻,笑声显得那般突兀。
“父皇!哈哈哈,皇位,皇位是本宫的了!”
“萧墨渊,你终究不敌我!”
萧信泽发癫一般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便要爬上台阶,冲入乾清宫。
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脚步声自台阶之上咚咚咚传来。
所有人都似乎察觉到了不寻常,纷纷抬头望去。
却正见一个衣冠不整的小太监一脚踩空,自台阶上滚落,骨碌碌滚到了尸堆儿里才被尸体挡住了路。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