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前院。
小小的正厅内,若是细分下来,此刻正坐着三方人马。
颍州军,雍州军,以及先前带来的京畿军。
陶老将军坐在上首,再往下首依次坐着柳大人,杜承将军,陶言臻,柳云舟,钟离幽等一众副将,君凝一只脚踏进正厅时,便觉得此处的气氛有几分微妙。
还没等她开口,众人忽然起身,齐刷刷抱拳行礼道:“见过王妃。”
纵然君凝早就见过大风大浪,还是被这一幕吓的吓的小心肝禁不住一颤,忙走了两步,伸出手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先扶谁。
索性,君凝放弃了思考,同样抱拳行礼道:“诸位快快请起,你们都是此番平叛的功臣,何必行如此大礼。”
她这边劝着,三方却像是在暗自较劲儿一样,谁都不服谁,见自家主帅没起身,麾下的副将愣是没一个起身的。
“……”
君凝略一思索,这会儿却是全明白了,感情这借着向她行礼,实则在暗中较劲儿呢。
为防场面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君凝索性走到陶老将军面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外公,您就别跟着他们凑热闹了。”
陶老将军许是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有些幼稚了,不过这会儿见外孙女率先来到他这儿,心中也圆满了,轻咳了一声直起了腰杆儿。
京畿军诸位将领见状,心中跟着扬眉吐气的一把。
君凝叹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尽力照顾到了每一个人的面子,好不容易解决了三方暗中较劲儿的问题,君凝再次坐在时,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此刻她对萧墨渊的思念达到了顶峰,若是萧墨渊在该多好。
不过抛却这些,她真的有点儿想萧墨渊了。
自他们相识,到成婚以来,还从未分居两地,有这么多日未见面的时候。
“王妃,陶老将军他们叫您呢。”
钟离幽目不斜视,放在椅子下的手暗自拽了拽君凝的衣摆,嘴角微微抽动,微微倾身,小声在君凝身边嘟囔着。
君凝回神时,便见正厅内的人大半都在看着自己。
陶老将军一眼便看出自己的宝贝外孙女这是神游天外刚回神,为维护外孙的形象,他便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阿凝,黄炎是你抓住的,不知你打算入额处置他?”
黄炎乃是桓王麾下大将,也是此次反叛的几大主将之一,抓住黄炎,等同于毁了叛军一半的士气,若桓王还有脑子,他想要再犯颍州,可就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手下的兵还有没有当初那个斗志了。
“钟离,你有什么看法?”
钟离幽没想到王妃竟然会将这样的问题抛给他,在战场上,是王妃最后生擒了黄炎,他充其量只起了个干扰黄炎的作用。
他实在有点儿受宠若惊,“王妃,这……”
“诸位有所不知,今日若不是有钟离在,黄炎也不会被我们擒住,若说如何处置黄炎,诸位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钟离的看法。”
看似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轻描淡写地将今日擒住黄炎的功劳大半归在了钟离幽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妃此举是有意想推举钟离幽。
陶老将军自然也看出了君凝的意思,转头便对钟离幽好一番夸赞,最后放问道:“钟离,不知你是何看法?”
钟离幽诚惶诚恐的站起身,在座的要么是有身份地位的将军前辈,要么就是世家大族出身,在军中摸爬滚打数年的青年才俊,却很少有像他这样既无家族依靠,也没有多少功绩的千夫长,然而如今因为王妃的一句话,众人一时间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说是心中没有慌乱那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没有哪个武将不想出人头地,不想被人认可接纳,钟离幽更是如此。
他感激的看了君凝一眼,君凝同样安抚一般对他笑了笑。
许是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眼睛,钟离幽的心情竟出奇的平复下来。
“既然陶老将军让末将说,那末将就说说我的拙见,黄炎在叛军中的地位非同寻常,门下徒子众多,若直接杀之悬挂于城墙之上,恐会激起叛军的愤怒,让他们跟我们鱼死网破,所以末将以为,可以将黄炎暂时羁押在牢中,派人给桓王修书一封,若他愿降,便放黄炎一条生路,若他不降,便诛杀黄炎,祭我军死去的将士,”
“这样一来,不论桓王最后如何选择,叛军中都一定会有人心生不满,到那时,军心不稳,加之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迷,咱们不用废什么心思,便能一举击溃叛军。”
君凝抿了一口茶,笑着点头,颇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不愧是她身边的人,这番话实则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听了这一番话,不止陶老将军,在场的大多数人也都跟着点头,就连一向看不惯钟离幽性格的颍州军中几个将领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
“诸位觉得如何?”陶老将军问道。
“在下没有异议。”杜承抱拳,回道。
“本将军也没有异议。”
“属下等也无异议。”
“很好,钟离幽,既然此计是你提出来的,不如便交由你去办吧。”
“末将得令。”
叛军暂时被击退,接下来的时间,众人便将重心放在了颍州城的秩序恢复上面,这些日子颍州城内的百姓担惊受怕,城中粮草又短缺,如今颍州城内的景象实在谈不上好,不过这些事儿都交给颍州本地官员来做,君凝并未参与什么。
她仅在颍州城中住了一夜,第二日便跟着雍州军撤出了颍州,再一次踏入雍州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