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这样一说,君凝也反应过来,她如今的身份是宁二。
见她不说话,赵大夫冷哼了一声,气道:“快过来帮忙!”
君凝敛眸,默默地跟在赵大夫身后。
须臾,当在外巡守的士兵看到王妃端着一盆水,肩上又挎着一个药箱,被大夫使唤时,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赵大夫一脸惊愕的看着数个士兵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走来,登时吓的背后冷汗直冒,“几,几位,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咳。”
君凝不经意掩面咳了一声,几个士兵张了张嘴,余光里却瞥见王妃对他们摇了摇头。
“……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让,让一个小姑娘拿这么多的东西。”
那士兵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赵大夫却没想那么多,当即一抹脑门子上的汗,转头端过了君凝手中的那盆水,陪着笑道:“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几位教训的是。”
君凝眨了眨眼睛,垂下了眸子,肩膀莫名微微发抖,她暗戳戳的摆了摆手,士兵们会意,这才算是饶过了赵大夫。
经此一事,赵大夫名面上却是不敢使唤君凝了,背地里却忍不住悄悄调查了君凝的身世,结果自是没调查出个子午卯酉来,无奈,他只能作罢,不经意又在君凝身边不忿道:“别以为你长了个好看些的脸蛋,这些个士兵愿意帮你说话,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
对此,君凝自是不甚在意的,因为她来到这里的第二日就遇见了熟人。
当行军郎中见到君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妃,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不是应该在颍州吗?”
韩祥乃是颍州军中郎中,那日君凝在颍州城下生擒黄炎时,他好巧不巧的看了个真切,自此便将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王妃记在了脑海里。
“王妃,这里不是……”
“停。”
君凝对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她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韩祥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让她回去之类的话。
“你就别劝我了,既然我已经来到这儿了,就不会轻易的回去,所以韩郎中还是与我一同想想,要如何研制出对付这场瘟疫的方子吧。”
君凝的话在韩祥脑海中绕了一圈,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您,您难不成还会医术?”
“略懂一二。”
韩祥:“……”明白了,王妃精通医术。
“我如今的名字是宁二,韩郎中也跟着叫我宁二吧。”
韩祥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这,这怎么行。”
“韩郎中,你们这是怎么了?宁二,是不是你有惹着韩郎中生气了?”
赵大夫斜眼看着君凝,如今是怎么看君凝怎么不顺眼,甚至恨不得当初没同意让君凝进来此地。
“没有没有。”韩祥下意识连连摆手,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儿过激了,他轻咳了一声,勉强让自己稳重下来,补道:“这宁二还挺合我眼缘的,不知赵大夫可否割爱,让他跟着我做事啊?”
赵大夫巴不得君凝赶紧离他远远的,这会儿听韩祥这么说,他就差笑出声儿来了,“自然,自然,韩郎中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
“咳咳咳咳……!”
韩祥差点儿被赵大夫这后半句话给呛死。
好,好一个福气,此时此刻韩祥恨不能将这姓赵的扇飞出去。
君凝倒是并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想尽快查到这场瘟疫的源头,配出药方来,如今跟在韩祥身边,大可借着他的名义在此处自如行动,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日,韩祥便在君凝的授意之下,命人运来了艾草,置于火盆铜炉之中,放在白帐内外点燃。
接连这几日后,她又命士兵加紧将越州城东的一间间遭了洗劫的房屋收拾一新,运来了被褥,将染了瘟疫的妇幼老弱分开安置,每日洒扫三遍,送来热汤吃食,至此,隔离所中染了瘟疫的百姓终于不再整日里咒骂抱怨,韩祥与几个大夫研究出了一张方子,用到病人身上时,却最多只能压制,治标不治本,但好在每日死亡的人数少了些。
如此,这隔离之所内的一切生活也算是有序的进行着。
颍州城送来的药材等一干事物每日从未间断过,君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除了去问询病人,几乎从不出屋,韩祥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位王妃的敬意又不知不觉的多了一分。
这日,颍州照常运来一应药材和粮食,其间却多了两封信,是钟离幽亲自送过来的,不过数日的时间,钟离幽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眼下更是一片乌青。
“王妃,您没事儿吧?”
见君凝脸色不好,钟离幽隐隐有些担心。
君凝将信叠起扔到了火盆中,没一会儿,那两封信就被烧了个干净。
“过几日便是外祖父的寿辰,江南几州都派了人过来。”
钟离幽看着火舌吞没了信,思考片刻,道:“他们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是想为陶老将军过寿,实际上怕是奔着王爷来的。”
君凝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而今还有五日的时间,那些人若见不到萧墨渊,久而久之一定会起疑心,但如今萧墨渊在越州城,且……已经显现出了染疫之状,无论如何,他此刻都是不能出去的。
“不如便让人乔装打扮一番呢?”
君凝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给外祖父写信。”
言罢,君凝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封好后却并未交给钟离幽。
“你好生休息一阵,这件事我会让别人去做。”
钟离幽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摸了摸鼻子,犹豫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妃,您为何……对属下这么好?”
“大抵是因为你值得?”
君凝的话半真半假,钟离幽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说。
“多谢王妃,属下先行告退了。”
钟离幽清楚,不论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此刻都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眼下最重要的是王爷和这城中百姓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