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城外,黄沙落下,数千轻骑拥簇着一抹红衣消失在了官道上。
囚笼中,隔着影影重重的兵马,萧云桀只隐约能在黑夜中看到行在轻骑最前方的那一抹俏影,红棕马上的女子身形板直,发丝高高竖起,英姿飒爽,如同盛开在暗夜中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心生敬畏之意。
“看什么看,废物,王妃也是你能看的!”
士兵的一鞭子将萧云桀的思绪彻底拉了回来。
他抱着脑袋坐在囚笼中,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
这样的君凝原本就是应该属于他的,可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到底哪一步出了错,以至于两个人走到了今日这样的境地。
萧云桀此刻既愤怒又懊悔,明明曾经拥有过最好的东西,他却不知什么时候亲手将其弄丢了,他愤怒萧墨渊抢走了他的一切,可如今所有的所有都于事无补,没人在乎萧云桀的感受。
“王爷,你现在比我还难受吧。”
嘶哑的声音自身边的囚笼中响起,萧云桀恶狠狠地看过去,君青念一脸的幸灾乐祸。
“以前君凝可是满眼都是你啊,我们说她什么不好的,她都不反驳,唯独不允许我们说你一句的不好,你说说,你怎么就把我这个傻妹妹给得罪了,她竟然不喜欢你了,真是……报应。”
君青念毫不掩饰的嘲讽着萧云桀,自从她的孩子丢了,她的尊严也没了之后,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了,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没等到君凝死,但就算自己先走一步,黄泉路上,有萧云桀陪着也不错。
君青念出奇的开朗。
直到前面的马车上探出一个头来,沈清棠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如今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比前几日要好上许多。
见到沈清棠那张脸,萧云桀和君青念同时激动起来,却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萧云桀,君青念,你们两个还是省省心思吧,总归都要死的,你们两个有什么好争的。”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萧云桀和君青念双双恨不得掐死沈清棠,但现在显然他们要靠沈清棠的垂帘。
轿帘落下,沈清棠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十分庆幸自己从前没那么愚蠢,将君凝得罪得狠了,如今她才能坐在轿子上,而不是毫无尊严的坐在囚车里。
……
狼蛛峡。
峡谷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崖底道路狭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两匹马并排通过。
若有人在崖上埋伏,峡谷中的人简直就是他们的活靶子。
而此刻,毫不意外的,峡谷两边的崖上正有上千人严阵以待。
为首的将军身高八尺,横飞的浓重的眉毛下是一双滚圆的眼睛,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出奇的,最出奇的当属那人的鼻子,黑夜中,这人的鼻子上泛着寒光,仔细一看,才看到,这鼻子哪是肉长的鼻子,分明是一层特制的铁片做成的假鼻子。
那人手执一把半人高,成人拇指粗细的弯弓,弓的一端杵在地上,另一端托举着他的双手。
“将军,探子来报,前方出现了一队数千人的轻骑,正往狼蛛峡的方向赶来,为首那人一袭红衣,士兵们离着远,虽然看的不甚清楚,但看身形,应当正是玄王妃无疑了!”
一名身着银黑色甲胄的士兵匆匆来报,假鼻子将军顿时磕了磕手中的弯弓,闷声闷气扬声道:“很好!所有人听令,只要那些轻骑踏入峡谷,就狠狠的给把你们手里的巨石往下砸,除了为首那个红衣服的女子,剩下的人,全部杀无赦!”
“是,将军!”
峡谷两边的士兵严阵以待,双目不断的看着狼蛛侠的入口,就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黄沙漫漫,今夜本是个无风无月的夜晚,这会儿峡谷中却忽然飘出了一团团的雾气来,崖上的士兵视野之内渐渐模糊,有人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峡谷中的雾气却有如实质,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将军,情况不妙。”
假鼻子将军身边的副将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假鼻子将军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咒骂道:“装神弄鬼。”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放走了他们,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们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细细的盯着峡谷下的动静。
“来了来了,将军,他们来了。”
随着一个士兵指的方向,所有人也都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为首的正是一个红衣女子,但奇怪的是,她身后只跟着几十个轻骑,并没有数千人。
“将军,这不太对劲儿吧,怎么只有这几十个人。”
“不然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假鼻子将军没出声,只是瞪着下面为首的那个红衣女子,忽然见他们加快了步子,眼见一行人就要入了大雾中,到时候再想动手就难了,这将军心中一震。
“玄王妃这是在诈咱们呢,她的警惕性倒是高,想带着几十个人蒙混过关,以为咱们看不到大部队就不会出手,哼,想蒙骗老子,她再回娘胎里重造几年吧!”
“动手!红衣服为首的那个,抓活的!”
一声令下,重达数百斤的巨石轰隆隆的从崖壁上翻滚而下,砸落在峡谷之中,溅起了数米高的尘土,一时间,峡谷之中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停!”假鼻子将军抬手,峡谷中再次恢复了平静,“去看看。”
“是,将军。”
副将军带着一行数十个人往峡谷的方向奔去,压根就没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
黑漆漆的峡谷中,黄沙四起,时不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峡谷外的某处崖壁后,君凝带着钟离幽在内的一百五十人,轻装简行,静静的观察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王妃,他们下来了。”
杜衣的身形悄无声息的落在崖壁之后。
君凝扬唇一笑,眸中满是狡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