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回到邺城,使者便飞一般的奔向太守府,向着焦急等待消息的皇甫延与皇甫嵩报告。
“启禀主公,信已经送到了司马太守手中。”
“哦?”皇甫延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激动的问道:“司马太守如何说?可否同意出兵?”
“司马太守他说……”使者低下了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他说……
百姓们刚刚遭遇蛾贼暴乱,如今又有大疫。
轻易兴兵,只会劳民伤财?
他既身为一郡太守,理当为百姓们着想。
司马太守让小人回禀主公,为了百姓,他绝不会出兵!”
“什么?”皇甫延面色大变,眼中露出难以理解的目光,“司马太守竟如此不知轻重,是百姓重要还是社稷重要?
他怎么能看着贼首在眼皮底下作乱,而置之不顾?”
“你先下去吧。”
皇甫嵩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使者出去。
这个结果,其实他应该早就料到了。
“父亲,要不孩儿亲自去一趟。
当面劝说司马直,对他晓以大义,让他发兵相助。”
皇甫延眼看着机会就要溜走,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虽然他还没上过战场,但是他相信,自己也能如父亲那般建立万世功勋,让皇甫家更上一层楼。
“呵,不必去了。”皇甫嵩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司马直并非是为了百姓,而害怕劳民伤财。
他是与我,与陛下争啊,你此去是见不到他的。”
司马直,字叔异,司隶河内郡人,与洛阳令司马防是同宗兄弟。
日后的曹魏权臣,西晋王朝的奠基人司马懿的叔叔。
自蛾贼之乱平定之后,刘宏就借口洛阳南宫云台和乐成门连续失火的缘故。
加上中常侍张让与赵忠劝说,开始向大汉全国增收田税。
每亩地收十钱,用以修缮宫殿,铸造巨大的铜人。
虽然只是增加了十钱,但是各地太守以及刺史从中贪污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一点钱。
皇帝拿十钱,县令就可能收百钱,刺史太守就会收千钱。
如此一来,民愤会与日俱增,士人名声彻底败坏不说。
届时就算朝廷不出手,这些地方官为了平定祸乱,便会主动出资出力。
刘宏表面是为了敛财,实则是又开始着手对付这些士大夫。
只是相较于党禁,变得更加隐蔽了。
不仅可以增加自身的财富,亦可以削弱各地太守的力量。
皇甫嵩从自己被调回洛阳,赴任冀州的时候,便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此刻从司马直的态度来看,朝堂上无声的硝烟又开始了。
以司马直为代表的士人,向刘宏发出了反击。
可叹陛下与士人们,忽略了就在眼前的危险。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张宁给皇甫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上一次见面,黄巾军因为战力低下,所以遭遇大败。
但即便是不如汉军,张宁的表现依旧可以用“惊艳”来评价。
看破他的“声东击西”和“欲擒故纵”两策,并破灭汉军的夜袭攻势。
这样的眼光与能力,实有上将之姿。
现在一年的时间过去,张宁到底会成长到什么地步,这让皇甫嵩不由得有些担忧。
只是不管是身为冀州牧,还是大汉的将军,维护大汉的江山是他的职责。
就在皇甫嵩思虑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父亲,这几日招募的兵勇,已经有了五百人。
要不孩儿亲自领兵出击,奔袭广宗,生擒妖女。”
皇甫延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索性不考虑了,直接请命出征。
“不可!”皇甫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汝虽在军中多年,却从未上过战场,未必是那妖女的对手。
再者你那五百人未经训练,难以成军。
妖女既然敢大张旗鼓的下山,就说明必有依仗,贸然前去,只怕……”
“父亲。”皇甫延急了,“蛾贼不过是一群贼寇,再说一个女娃带的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怕的?
您当初讨伐蛾贼,也是以寡击众,却也获得了大胜。
儿虽不才,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为父说了,汝不许去!”皇甫嵩面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张宁绝非普通女子,其人足智多谋。
心智非常人所及,又善使妖术,汝未必是其对手。”
皇甫延大失所望,他以为父亲会支持自己的,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心中的不甘,让他的双拳不自觉的捏紧。
‘父亲,您难道就这么看轻孩儿吗?别人家的孩子都比我强?’
皇甫延抿了抿嘴,低着头重重一抱拳:“诺。”
接着转过身向外走去,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皇甫嵩。
当天晚上,一队人马从邺城城门冲了出去。
……
广宗,黄巾营地。
“周围的百姓都撤离了吗?”医舍内,张宁看着案上画着的简易地图,向着面前的黄天使者询问。
“禀圣女,百姓们已经全部撤离。”黄天使者恭敬的拱着手回道。
张宁点了点头,这么多天了,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应该会有几个忍不住的汉军,想要捉拿自己回去请功。
‘不知道来的会是谁,还真让人期待呢。’
张宁心中笑着,来这里这么久,自己长的可不光是个头,能耐也是一天天的变强。
所谓的汉朝名将,她不再害怕,也不再畏惧与之交手。
这一战,当是自己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传令下去,按照计划行事,告诉黄帅。
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要及时汇报。”
张宁冷静的下达命令,她不再是什么都做不了。
战场上的局势,现掌握在她的手中。
一轮残月之下,皇甫延策马奔驰于猎猎夜风之中。
在他的身后,跟着数百衣甲鲜明,手持戈戟的甲士。
虽然没有钱粮,但是邺城的武库中,军备还是不少的。
只是这些人不能骑马,需要时常歇息。
“快,都快点跑!”
皇甫延一边疯狂的甩着马鞭,一边朝着身后步行的士卒不断厉声催促。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突袭张宁的营地,要么生擒张宁,要么取下她的首级。
一想到张宁的名字,他的眼中几乎就要喷火。
父亲把张宁夸成那样,却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低,皇甫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谓虎父无犬子。
这一战,他不光要证明自己。
也要向世人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绝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娘的,自己骑马,让老子们跟在后面跑,真他娘的晦气。”一名扛着铁戟的士卒,边喘息边小声抱怨。
“就是,说好的一千钱,居然要打了仗才给咱们,这些当官的果然不能相信。”
话音刚落,队伍中就有人附和。
“都小点声,别被他听见了,咱当初不也是去打蛾贼,结果功劳都没落到咱身上。
唉,似咱们这等人,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其他作甚。”
一人低声当着和事佬,队伍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跑了多久,一连三日,所有人都没有怎么休息过。
直到这一天晚上,借着朦胧的月光。
皇甫延看见前方不远处排列的一座座简易军帐,眼中露出喜色。
“本将倒要看看,一个娘们到底能有多大本事。
这些男人都听命于娘们,还叫男人么?”
皇甫延嗤笑一声,脸上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瞧不起女性的表情。
在他看来,女人就该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不该随便跑出来抛头露面。
尤其是躲在山里,当了什么山大王。
一个没有过上阵厮杀,见识过血肉横飞的女人。
能笼络到这么多的人,怕不是靠的美色?
“将军,要不,咱们还是先休息休息。
兄弟们一路奔袭,都累的不轻,顺便可以侦查一下敌情。”
城门校尉胡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劝说。
本该守卫邺城城门的他,被皇甫延以州牧之子的身份带到了这里。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皇甫延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吾时常研习吾父破黄巾之策。
蛾贼军纪涣散,一入夜,便如童稚,可一战而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