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斜,天空中浮现一层血色的彩带,好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
四平山的北侧,黑风寨的方向,密林的丛中,一群黑压压的汉军正埋伏在两侧。
一员汉将穿着玄色铁甲,外罩一件猩红的战袍,手持银枪蹲在汉军队伍的最前列。
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张合突然开口问一旁的亲兵,“怎么样,前方有消息吗?”
虽然问出了黑风寨的方向,但是他并不敢带着军队深入密林。
尤其是山中势力盘根错节,最好的办法是逐个击破。
“启禀将军。”一名亲卫低声提醒:“斥候才刚刚离开没多久,连一刻钟都不到。
前一次的报告说,没有发现贼寇的痕迹。”
张合闻言抿了抿嘴,心中更加有些觉得堵塞,“怎么会这样呢?”
只是这个问题,现在没有人能回答他。
“四平山的贼子可有异常?”张合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可是又无法解释。
“启禀将军,没有。”亲卫给出了一样的回答。
可越是风平浪静,对于张合这样的人来说,就越是怀疑。
“传令全军,注意警戒。”
“将军!”
话音刚落,一道急迫的叫声便从后军传了过来。
一名亲卫打扮的士卒气喘吁吁的跪地抱拳:“张将军,不好了,有大量的贼寇向着凤鸣山的方向而去。
高将军命张将军立即撤退,回军支援!”
张合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嘴角微微翘起,多了几分兴奋。
“呵……围魏救赵么?果然如皇甫州牧所言,此妖女识军计。”
一旁的副将见状,害怕张合退军,连忙劝解道:“将军,四平山的贼子插翅难飞,我军若是强攻,一个时辰便可以攻下。
只要高将军能坚持到我们回军,便是两线作战,双线胜利!”
“张将军!”那名传信的亲卫闻言也不甘示弱的出言,“高将军可是此次围剿贼匪的主帅。
汝若是违令不遵,坏了剿贼大计,皇甫州牧若是知道,这个罪名将军承担的起吗?”
“汝敢威胁我家将军!”主将被公然羞辱,张合的亲兵登时也忍受不了,作势就要拔刀。
“住手!”张合面色低沉,抬手喝住,牙齿紧紧咬住,“双线作战,乃兵家大忌。
吾等受皇甫州牧重托,自当齐心合力,恪尽职守,传我将令,全军撤退!”
说话之时,张合的左手不自觉的握紧,微微的颤动起来。
这一次埋伏,他除了包围四平山的一千人之外,自己也只带了两千人。
凭借凤鸣山的地势,剩下的军力足可以维持到他剿灭这伙贼寇之后再回军。
可是高览居然在这个时候命令他撤退,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只是为了压他一头?
从官职上,他两人确实相等。
可是从身份背景上,高览因为出自名门望族,所以被任命为主将。
而颜良文丑身份更是特殊,不仅是河北豪族,还是冀州刺史王芬的部下,在行动上较之高览更加独立。
想到这里,张合心中生出一丝怨念,因为背景,他只能受到这些人的制约。
不过心里纵然有千般不爽,但是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随着军令的下达,不仅围困四平山的汉军开始撤退,连张合的本部主力也纷纷后撤。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黄巾军的眼皮底下。
远处的高冈之上,一名背嵬军士卒脚步飞快的穿梭,转眼间便来到了一处狭隘谷口。
“启禀圣女,汉军撤走了。”
张宁背负着双手,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呵,五子良将,不过如此。”
按照预定计划,张合的部队一定会遇上徐晃的伏兵,这两个人的交手,应该会是一场好戏。
“汝立即传令白爵,回军支援徐晃!”
“诺!”背嵬军士卒微微拱手,然后闪身消失在谷口,身手敏捷的让人瞠目结舌。
直到距离凤鸣山不远时,他翻身爬上树梢,从胸口掏出一节竹管。
“嗖!”
“啪!”
火光冲天而起,飞上半空,发出的响声震得在林中栖息鸟群四处乱飞。
而在远处。
“圣女有令,速速回军!”白爵看见焰火,当即下令回去支援。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弓弦响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嗖嗖嗖!”
破空声乍响,密集的箭矢发出尖锐的风声,如暴雨般激射。
“啊!”
汉军最前排的军卒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已经被飞来的弩箭带走了性命。
或是被生成了筛子,又或是倒在地上苟延残喘,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们好似田里的麦子一般,被风吹过之后直挺挺的倒下。
“有敌军,保护将军!”
亲卫们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围拢在一起,将张合团团围住,阻挡着外面的箭雨。
“怎么可能,一群贼寇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弓弩手!”
处在震惊之中的张合自然明白他是中了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可是更加让他感到震撼的,是这群贼寇的军备。
一名弓弩手的训练,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更不用说,这山里的贼子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去制造这些弓弩。
“尔等以中我家圣女之计,若不投降,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视线的远处,突然出现一名外罩白袍,头戴黄巾的持斧大汉。
虽然只是一眼,张合却已经判断出对方不是等闲之辈。
眼看着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单手握紧了银枪,发出怒吼。
“啊啊啊啊,众军,随吾杀出去!”
“杀!!!”
有主将激励士气,先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汉军,一股肉眼几乎可见的战意从他们身上散发,似要冲破云霄。
徐晃看着凶猛而来的汉军,亦是举起了自己的大斧,高喝一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黄巾士卒齐声大喝,他们不再是乌合之众,也不是贼寇,而是“替天行道”的义军。
“砰!”
冲在最前面的两方士卒撞在了一起,发出一阵闷响。
“喝啊!”
张合知道现在已经处于绝境,因此亦是冲锋在最前方。
但见他双手紧紧握住身前的银枪,扫在向他冲来的黄巾士卒。
银枪挥舞,一阵气浪翻卷涌动,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巨力。
随着怒喝声爆发,前方的数名黄巾士卒面带惊恐的被巨力挑飞。
虽然身上穿着暗甲,却也忍不住口吐鲜血,当场气绝。
战阵之中的徐晃眼皮一挑,心道官军果然有能人,只是,不能再让对方继续下去了。
张合又挑翻一名黄巾士卒,突然之间一柄大斧凌空出现,向着他的脖颈劈下。
“铿!!!”
一声巨响,气浪一圈圈席卷向四周散开,周围的士卒们只感到一阵耳膜升腾,头颅嗡嗡作响。
张合手里的银枪差点脱手而出,颤抖个不停。
刚才的那一击,力量十足,怕是有数百斤的力道,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张合看着来人,喝问:“汝乃何人,报上名来!”
“河东徐晃。”深深吐露一口浊气,徐晃冷静的看向对方,“汝便是河间张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