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宁奔袭之际,身处汉军大帐的卢植并未就寝。
中军大帐内,一名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幅舆图面前,手中举着昏黄的油灯。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太行山以西的地方。
那里正是张雷公部众的盘踞之所。
良久,卢植深深一叹:“唉,久攻不下,徒耗兵马钱粮,这动乱真不知何日能安。”
“尚书。”
帐外走近一名小校,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小人让庖厨炖了一些鸡汤,请您吃上一点后早些歇息吧。
三军与大汉,都离不开尚书您啊,望尚书以大局为重。”
卢植摇了摇头,让小校将食盒放在案上,问道:“文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在之前的一次进攻中,文丑突然中了张雷公引下的“天雷”,被炸的昏了过去。
“还在昏迷中,不过军医说文将军身体强健,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明日便会醒来。”
小校想了想,如实回答。
“下去吧。”卢植了然的挥了挥手,坐到了案前。
长出一口气,卢植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点汤,芳香嫩滑的肉味十分诱人。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杀!”
刚刚递到嘴边的勺子顿时停住,卢植心中一惊,将碗丢在了地上,起身走到大帐外面。
“出了何事,莫不是张雷公来袭营?这怎么可能呢!”
卢植心中惊骇莫名,张雷公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早就设置了明哨暗哨不下数十处。
就算一只飞鸟飞过来,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远处的纷乱脚步声,以及马踏的吼叫喧嚣声,让人心头寒蝉莫名。
“杀,圣女有命,得卢植人头者,升三级,赏地百亩,粮万斤!”
“杀卢植!”
“杀卢植!”
就在卢植疑惑之际,一名亲卫副将急匆匆而来,护在他的身侧。
“尚书,这伙敌军不知哪里来的,他们穿着我军服饰,已经快要杀过来了。
请尚书赶紧撤走,兄弟们已经快要守不住了。”
卢植神情严肃的盯着前方混乱的大营,己方军士因为没有防备,有的还未出营便被斩杀。
受伤的哀嚎声,痛苦的惨叫声,充斥在汉军大营。
借着暗淡的月光,对方几名大将不断在阵中屠杀,
败了吗?他败了吗?
卢植有些恍神,战局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难道是“义真”(皇甫嵩),亦或是“公伟”(朱儁)那边出了事?
“尚书!”副将又催促道。
卢植回过神,他这次没有犹豫,果断的反身骑上了自己的坐骑,带着亲兵开始往营外突围。
这样的行为,已是将这里的所有汉军全都抛弃了。
卢植紧紧的拽着缰绳,奋力扬起马鞭,将周围的痛苦声与嚎叫声远远跑在身后。
终于,营地的一处缺口被他发现,冲出了包围圈。
可下一刻,地面突然弹出一根绊马索。
卢植胯下战马嘶鸣一声,接着连同卢植摔在地上。
周围甲士手持锋利的长枪,将他团团围住。
黑夜之中,卢植好像看见一个少女在对着自己微笑……
战斗持续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黄巾军才占领了整个汉军大营。
但见中军大帐的外面,火红的汉旗已经被换下了。
重新挂起的,是一面写着替天行道的杏黄色大旗。
张宁在众人的护卫下,坐上了中军主帅的位置。
下首左侧,站着张闿、白爵、韩当。
右侧是白雀、徐晃、张合。
“张仙师到!”
帐外传来一声呼声,接着张雷公带着数名弟子入帐。
早在战争结束的时候,张宁便派人去请了对方。
“此番多谢圣女鼎力相助,解我山寨之围。”
还未等张宁开口,张雷公先一步行了一个大礼。
“仙师客气了。”张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我本为唇齿,理应互相帮助。
此番能够得胜,也少不了仙师在正面牵制汉军,这是你我两家合力之功。”
她这一番话说的算是极为漂亮,既不居功自傲,也不假惺惺的谦让。
张雷公闻言,心中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只是个小小女娃,可这份气度,在男子中亦是少见。
“话虽如此,可我山寨的十万百姓,日后还需要圣女庇护。”
听到这话,张宁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心中虽然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却还是装糊涂的问道。
“仙师这是何意?这十万百姓仙师难道就不管他们了?”
张雷公脸上露出几分愁容,长吁一叹。
“今次与官军一战,在下部下虽众,却数次败于官军之手。
若非先前得到圣女提点,用含雷吐火震伤汉将,只怕早就寨破人亡,尸骨无存。”
他眼中流露出一道泪痕,恭身一拜。
“在下不过是个炼丹术士,不懂军略,所依仗的,不过是一手唬人的本事。
若百姓们能够追随圣女,则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听到这里,张宁心中已是了然,看来张雷公这次是被卢植给打怕了。
也是,对方山寨也算修的极为牢靠,这才能屡次击退来犯之敌。
但这也说明,张雷公本人并无争霸天下的野心,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因此,这番话张宁听得出真假,也知晓对方说的是真的。
心中的喜悦之情不禁涌起,太行山四雄,白雀与张雷公皆归她矣。
剩下的,就只有在黑山的张燕。
待整合四大势力,就能带百万黄巾席卷天下。
“仙师还请暂歇,此事容后再谈。”张宁并未马上答应,笑着安排张雷公等人坐下,接着朝外喝令,“来人,将犯人带上来。”
“传犯人卢植,文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