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走廊人多，还有各种机器音叫号的杂音，沈芷月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不担心刚才那番‘密谋’会被听见。
病房只是临时给她们休息会，没有开空调，外面的冷气不能全部带到病房来，炎热的天气下，室内总是显得闷热。
沈泽云的脸和手都被热水熏得泛红，他伸手解了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露出清晰性感的锁骨和胸前一小块肌肤。
在那一瞬间，毫不夸张地说，贺昭薇听见了来自旁边人咽口水的声音。
咕咚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贺昭薇猛地扯了扯沈芷月的手腕，把人往后带，小声在她耳边叮嘱，“你收敛点！”
沈芷月再次咕咚了声，才回过神似的说：“啊、啊？什么？哦，好，你放心，我会的。”
贺昭薇两眼一黑，看着她自觉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心想我放心个鬼啊。
“贺昭薇——贺昭薇——”
带着滋滋电流声的喇叭叫到了贺昭薇的名字，她本能站起身，长腿两步就迈了出去。
“贺昭薇是吧？三楼大厅抽血处抽两管血，拿到五楼做化验，这是你的单子。”
护士不带感情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左手拿着两根管子递出来，右手唰的声从旁边抽出单子，动作迅速，快到贺昭薇眼睛都没反应过来。
她轻声道了句谢谢，两只手快速接过东西就往楼梯口走。
医院的电梯向来都慢，而且电梯口往往排着好几队人，没有十分钟估计上不去电梯。
贺昭薇左手兜着两个管子插在口袋里，右手举起单子仰起头仔细看着。
直到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嫂子，你怎么都没等等我，走得这么快。”沈芷月开朗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贺昭薇捂了捂被吓到的小心脏，看着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莫名觉得尴尬，“你以后不要叫我嫂子了。”
“啊？”沈芷月的声音瞬间就变了个调，急转直下，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贺昭薇。
贺昭薇一时心软，有那么一瞬间都打算让她做个例外了。
就听见她紧接着问：“那我能叫你姐吗？”
贺昭薇：……
她比沈芷月大了小十岁，别说叫姐，叫阿姨都不算过分。
“你随意吧，我无所谓。”贺昭薇摆了摆手，把纸沿着边缘对半折起来。
沈芷月立刻开心起来，“姐，你性格是真的好啊，我之前那么针对你，你居然都没找我麻烦，现在还愿意跟我一起玩。”
“也就是我不懂事，不然我肯定跟你是好朋友。”
贺昭薇：……
谢谢啊，其实还是挺想找你麻烦的。
要不是沈芷月聪明，知道用钱收买她，就单单是芒果陷害这一件事，都够她记仇记大半年了。
做检查十分钟，等结果半个小时，沈芷月一直都陪着贺昭薇，叽叽喳喳地讲东讲西，话就像是说不完一样。
但她吵归吵，人倒是乖，每次贺昭薇都不用开口，一个眼神看过去，她自己就知道闭嘴了。
——只是不出三分钟又得念叨起来。
“我知道了，家里有女佣，洗澡包个保鲜膜就好了，不会碰到水的，这么点伤口，晚几分钟来医院都要愈合了。”
贺昭薇提着一袋子药从医院走出来，仰头看着天，面对身后这个小管家实在是没招。
沈芷月不放心地小跑跟在她身后，“保鲜膜万一划破了怎么办，这么长的伤口，一沾水就容易感染啊。”
她平时运动量也就二楼跟客厅那段楼梯，这会儿跑了大半个医院，气都喘不匀，还是坚持说：“要不然我帮你洗澡吧！”
贺昭薇：……
她沉默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见她不答应，沈芷月又说：“那我哥帮你洗也行啊！”
贺昭薇一个冷眼瞪过去，沈芷月紧急闭嘴，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我闭嘴，我不说了。”
在她对面的沈泽云显然听见了，上前几步打开车门，顺手提走了贺昭薇手上的东西，神情复杂地瞥了眼她。
沈芷月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姨母笑，眼神跟表情简直可以用猥琐来形容。
为了防止她再次语出惊人，贺昭薇砰地关上副驾驶车门，和她一起坐在了后排。
沈芷月震惊，对着她挤眉弄眼：你坐后面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他都给你开车门了，就坐副驾驶啊。
贺昭薇：我再重申一遍，陪着你对付江琴川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和沈泽云没可能继续，你别想着当红娘牵线。
沈芷月：我不撮合你们，我就自己看着饱饱眼福都不行吗？
贺昭薇：不可能，我和他很快就要离婚了，现在分得越清楚越好。
沈芷月的脸色肉眼可见差了下来，委屈巴巴用后座的靠枕垫着脑袋，小半张脸都埋在靠枕里，赌气似的不去看贺昭薇。
她的确是小孩子心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人态度好坏全看心情。
在她眼里，大概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完全可以看得出平时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
贺昭薇脑袋靠在车窗上，侧目打量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在父母健在，哥哥无恙的时候，她也是公认的小公主啊，也是大家宠爱呵护的对象。
就连朋友，连沈泽云……都排着队来当她的骑士守护她。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每天唯一发愁的事情大概就是晚上吃什么好吃的。
美好的回忆碎片陡然涌上脑海，贺昭薇没忍住，眼眶微红，杏眸水润，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哭了，只是一个眨眼，豆大的晶莹泪珠就淌下来，在脸颊留下一道明显的水痕。
沈芷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旁边人戳戳自己，终于是坐不住了，扭头去看，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泪人。
她怔了片刻，手忙脚乱地帮忙抽纸，小声说：“你怎么还哭了呢？好了好了，我没生你气，咱俩还是好朋友。”
她说完，贺昭薇的情绪半点没好转，纸巾捂在眼睛上，水迹蔓延出来，纸巾都沾着水意，软软地搭在脸上。
沈芷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因为别的事情哭的，更手忙脚乱了。
可她安慰能力实在有限，只能一下一下拍着贺昭薇的背。
——力道大得跟打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