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货?
这是骂谁呢?
小丫头片子被纵的都没大没小了!
陆阶呸呸连吐了几口,直到把嘴里的辣椒沫子吐干净,才没好气地张着发麻的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又道:“这是我的卧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陆珈道:“到这份上了,您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蒋氏对你不好,我已经发落了。当初你归府之前,说让我秉持公正,我可都做到了。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陆珈哼哼了两声:“你刚才跟杨叔说户部查账什么意思?”
陆阶转过脸来:“朝堂上的事,你不要多问。”
陆珈也不纠缠:“那我就问你,蒋氏先前揭发严家之事,此前你到底知不知道?又是何时知道的?”
陆阶顿了一下,转身往外走。
陆珈站起来:“你去哪儿?”
“找口水喝!”
陆阶没好气,走到外头端起先前的残茶,一口气灌入了喉咙。
已然冰凉的茶水顺着舌底一路滑下,瞬间把他五脏六腑浇了个透凉。
按着茶杯默立了片刻,他才又转身入屋。
陆珈还坐在那里,炕桌上摆着的琉璃灯照着她大半张脸蛋,看上去仿佛是她母亲坐在那儿。
他走过去,在桌子这边坐下来。重新拿起一只包子,一只也已经凉了的包子,送到嘴边缓缓咬了一口。
陆珈望着他的动作,也望着从他嘴角溢出来的鲜红而刺眼的辣酱,然后站起来,一言不发朝着门口走去。
陆阶道:“你又去哪儿?”
她停下脚步:“不是让我回房吗?我听话还不行?”
说完她把帘子一甩,飞快走了出去。
陆阶望着那空荡荡的门洞,好片刻才收回目光,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角,又对着包子咬了一口。
院子里的护卫望着从书房里快步走出来的陆珈脸都呆了,兀自面面相觑的功夫,她已经昂首挺胸地穿过院门,走向了内院。
穿过重重的院落,她又来到了西边的角门下,不顾门房的惊讶,出门到了外头。
沈轻舟以出神的姿态抱着胳膊倚靠在树干上,听到动静立刻站直身。
“问完了?”
“没有。”陆珈摇头。然后她对着夜空长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但不用问了。我都已经知道答案。”
二月天寒凉的空气将包裹着她,但她并不觉得冷,甚至还伸出手来,一下下的捋着垂在眼前的光秃秃的树枝。
沈轻舟望着她,点点头:“也是。”
其实已经很明显,不管是当年陆夫人生前所承受的严家施予的阴谋,还是后来蒋氏遗弃或是谋害陆珈,种种迹象全都已经表明,在某一个时段之中,陆阶已经知道了。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不明白陆珈想要做什么,也跟随她的动作亦步亦趋的配合。
的确用不着再问。
“以后,咱们也算少了个对头了。”陆珈把头高高的抬起来,“之前你不是让我拉拢他吗?说不定未来真有这么一日呢!”
月色之下,她咧嘴笑了一笑。
她甚至也没有问陆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也不知道陆阶是黑是白,可是问他,就能有答案吗?他的回答,就一定是真的吗?
认清一个人,不能看他说什么。
得看他做什么。
她只有多多的看,多多地让“奸臣老爹”去做,才能判定出真正的答案。
沈轻舟抚了抚她被风吹散的鬓发,也冲她笑了:“你说的很对。快回去吧,小姑娘。”
陆珈跳起来:“不行,得叫我英雄才好!”
沈轻舟的笑意又深了些:“好,我的小英雄。快回去做个好梦。钦天监快定下婚期了,接下来,就该迎接咱们的婚礼了。”
……
陆珈走了之后,陆荣走进了还亮着灯的陆阶的房间。
他看了一眼正在咬着第三只包子的陆阶,再接连觑了两嘴通红的他两眼,然后才说道:“大小姐竟然来了,怎么又什么不等答案就走了?”
陆阶吸了口鼻涕:“她又不傻,他自己都有了答案,而且也知道有些事不该问出来的,当然就走了。”
陆荣哦了一声,又道:“那大小姐日后不会对大人抱怨在心吧?”
陆家如今就这两个主子支楞起来,这要是父女两个也干上了,底下人也不好做事。
“你操这个心!”陆阶又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端起了先前倒好的那杯酒喝下,“她才不会。我的闺女,她可不是拎不清的人。”
陆荣笑了下,点点头。却忽而又把笑意给敛了:“是了,先前,大姑娘把太——把蒋氏送回去之后,直到现在还没出来。也不知道蒋氏会不会对二小姐做什么……”
陆阶瞅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了杯,喝下肚去之后才说道:“去看着点。还有两日——只有两日,就是婚期了,不能出岔子。她必须得嫁到严家去!”
陆荣默默点头,再看了被辣的稀里哗啦的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此时的正院里,已经从喧闹回归了平静,陆璎带过来的下人已经给蒋氏的伤口做出了处理,伤口并没再要害,血也止住了,大夫自然是要请的,但半夜里经过这一场兵荒马乱,实在没必要再动干戈。
李嬷嬷让朝阳管的丫鬟集霜端来了热水,同时也送来了饭食。
蒋氏从回房之后就一直呆呆地坐在榻上任凭她们摆弄,陆璎亲手拧好了帕子送到她面前:“母亲擦擦吧。”
蒋氏只看了一眼,又望着地下不动。
陆璎把帕子放下,又端起了汤碗,舀起一口汤来送到她嘴边,她也把脸别开不喝。
陆璎遂也放下,随后扭头把人都挥退,然后咬唇看过来:“母亲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因你之故,陆家已经丢尽了脸面,我也因为你而被人弃若鄙履!”
蒋氏把头抬起来一点,然后扫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吗?”
她蓦地笑了一下:“陆璎,我杀陆珈,是因为你!你看到了吧?你的眼里只有陆珈,他眼里根本没有你!直到如今,他还要坚持把你嫁到严家去!”
“可我不嫁到严家去,还能嫁到谁家?”陆璎蓦地红了眼眶,“有个臭名昭着的母亲,一个下堂的母亲,一个即将被推送到衙门里接受刑罚的母亲,我不去严家,哪个好人家还会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