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大臣走出乾清宫,纷纷唉声叹气,礼部尚书薛国观,看着刘宇亮说道:“首辅大人,刚才你怎么不开口说句话啊?”
刘宇亮一愣,站住了脚步,“薛大人,我应该说什么?监察百官本来就是人家都察院的职责,只是把侧重点放在贪污上面,也没什么不对的?”顿了顿看向众人说道:“以后啊,你们可得管好你们的下属,不该伸手的就别伸手,小心连累到你们。”
众人纷纷点头,缓缓让宫门外走去,这时李邦华三步并两步的走了上来,“诸位大人,留步。”
众人不耐烦的对着李邦华拱拱手,刘宇亮看着李邦华,说道:“李大人,有何事吗?”
李邦华对着几位大人拱手说道:“本官,今天就会安排御史进驻到各部,还望各位大人通知下面的僚属,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倪元璐回答道:“李大人,放心,本官这就下去通知,随时恭候李大人的到来,”
薛国观一听这话心里不是滋味,“这样搞,本官藏在书房夹壁中的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和其他人一样,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李邦华看到众人的表情,便不多说什么了,讪讪的走开了,一群人摇着头,走出了皇宫。
在那巍峨耸立的西山脚下,京营的驻扎之地。卢象升已在此处连续多日未曾离去,他终日埋头于营帐之中,仔细审视着部下们辛苦搜集而来的关于京营的种种情报。每一份情报都令他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原来,这号称拥有十五万之众、声名赫赫的三大营,实际上兵力却大打折扣,最多仅有半数而已。更糟糕的是,其中绝大部分士卒皆是老弱病残。面对如此局面,卢象升深知情况危急,但又无可奈何。
而更为棘手的问题接踵而至——由于京营被连续封锁数日,军中士气低落,一些士兵已然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与不满,开始寻衅滋事。若非天雄军迅速采取行动予以镇压,恐怕局势早已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卢象升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暂时稳住局面罢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焦急地等待着来自皇帝陛下的旨意,期望能得到明确指示以应对当前困境。可日复一日过去,那份期盼中的诏书却始终杳无音讯。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漫长而煎熬的等待,在狭小的营房内来回踱步。
这时一个卫兵进来禀告,皇帝陛下的随侍太监王承恩来了,卢象升,大声喊道:“快,快请,不,我亲自去。”说完带着几个随行士兵,走到军营大门,看到王承恩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王公公,您可总算是来了,陛下是否让我开始了?, ”隔了大老远,卢象升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王承恩躬身拱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色折子,“卢帅,这是皇上的旨意。”卢象升一听,就要跪地接旨,王承恩连忙一把拉住他,“卢帅,陛下说了,这是密旨,不用跪地接迎。”
卢象升恭敬的接过折子,并没打开看,说道:“王公公,远道而来,不如进营,喝杯茶水,”
王承恩连连摆手:“客气了,卢帅,咱家还要去皇庄,就不打扰了,明天兵部的饷银会送到你的手上,卢帅你要认真核实,然后按照陛下交给你旨意去办,好了,卢帅留步,咱家告辞、”
卢象升拱手说道:“送王公公。”
望着王承恩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卢象升怀揣着那道折子转身迈步返回营帐之中。进入营帐后,他挥手示意周围众人退下,待得帐内只剩自己一人时,方才小心翼翼地将折子展开,逐字逐句、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卢象升脸上渐渐浮现出满意之色,并不断轻轻颔首,表示对其中内容的认可与赞赏。心中暗自思忖道:“陛下此计甚妙啊!如此一来,明日不妨也令我麾下之天雄军一同参与此番考核。”待到通篇阅览完毕,卢象升更是如获至宝般将折子折叠整齐,而后极为慎重地塞入怀中贴身存放。紧接着,他唤来一名士卒,低声嘱咐其速速前去传达命令——告知众将士,明日将会发放饷银。
这一消息犹如春风拂过冰封大地一般迅速传遍整个京城营地,已被封了数日的京营士兵们听闻此讯,无不欢欣鼓舞、喜笑颜开。一时间,营地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有人兴奋地高呼:“哎呀呀,俺滴亲娘诶,总算是要发饷银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才露出笑脸,只见三大营士兵,三三两两的往校场里赶。不停讨论着发了饷银用来干啥之类的,没有最早,只有更早,一些原本以为自己来的最早的士兵,看到校场乌泱泱的人群,一下就沉默了。
直到太阳当空照,校场的众人,不停拿着衣服,帽子给自己扇着风,想要凉爽一些,但是依旧没有看到饷银的踪迹。一些士兵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被太阳晒的躲在阴凉下的士兵,才听到外面有人喊,饷银来了,于是众人开始举手欢呼。
只见一辆辆装着大箱子的马车,从营门口驶了进来,沉重的马车,压出了一道道车辙,卢象升收到消息,走出营房,开始让人仔细核对银子数量和明细,周围围观的士兵双眼直直的看着卢象升和马车,心里焦急的就要喊出来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卢象升点好了银子,签了章,划了押,让士兵把银子搬到校场去,所有的京营士兵一下子就被打了鸡血一样,说不出来的有劲,几个人抗一个箱子,纷纷快速的往校场里赶去。
顶着烈日,三大营所有士兵,在校场集合完毕,卢象升,站在校场的台子上,“三大营的兄弟们,今天发饷银,欠了你们半年的饷银,卢象升在这里代表朝廷给大家赔个不是。”
“卢帅,没事,没事,发了就行,发了就行,”军阵中传出来一阵阵声音。卢象升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今天这个饷银发放,跟以前不一样,大家需要考核,考核的内容是大家需要立正站好,半时辰之内不能动,”
还没等卢象升说完,下面又传出声音来。:“卢帅,动了会怎么样,就不能领饷银了吗?”
卢象升向下压压手,“当然不是,如果你动了,或者倒下了,就只能证明,你不适合吃军营这碗饭,军营会将把欠你的饷银发给你,然后补偿你十两银子,离开京营另谋生路,不止京营如此,天雄军,一样如此。”
三大营和天雄军的士兵,一片哗然,卢象升手下副将杨庭麟,慢慢靠近卢象升轻声问道:“大帅,怎么连我们也要考核啊。”卢象升淡淡的说道:“本来没有的,是我加上去的”杨庭麟哦了一声,讪讪的走开了。
卢象升接着吼道,“如果有谁觉得通不过考核,不想考核的,就可以去书吏处,领饷银和补偿,离开京营了,”说完便站在原地,任由下面的士兵交头接耳。
喜欢抽旱烟的杨老汉,站在京营里,心里不是滋味,他在这里待了快三十年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朝着登记处走去,负责记录的书吏,看到来人了,一脸正经的端坐在位置上,开始倒水磨墨了,杨老汉,来到桌前,躬身说道:“我叫杨老三,不接受考核了,”
“好的,”书吏点点头,把毛笔沾了墨水,开始在刻着退伍两个字的册子上书写起来,写完之后,让杨老三看了看,“你看看银子数量对的上不?”
杨老三,连忙回答道:“官爷,我不识字,你能告诉我吗?”
书吏点点头,拿过册子,给杨老三念起来.“退伍士兵杨老三,补发半年欠饷十八两,退伍补足十两。
一听这话,杨老三,双目睁大,浑身颤抖,突然扭头看向五军营的参将张永。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奔跑起来,一脚踹向张永,把张永踹到在地,大声吼道:“我艹你姥姥,王八蛋,你给我们说的每月饷银一两半,那边的官爷却给我们半年发了十八两银子,这么多年,你贪污了我多少银子,全部给我吐出来。”杨老三骑在张永的身上,提着他的领子。
周围的士兵听着杨老三的怒吼,连忙问道:“杨叔,你说的都是真的?”
杨老三带着哭腔说道:“真真的,官爷把银子都准备好了,就等我签字拿钱了”
五军营的士兵愤怒了, 纷纷围在张永的身前,“说,你黑了我们多少钱?”
张永看到这个阵仗,里面吓尿了,颤抖的说道:“你们不能怪我啊,都是上边指示的,”
卢象升,看到五军营这边发生的情况,立马带人过去拉开双方,“怎么呢?怎么呢?”
杨老三哭泣的说道:”卢帅,这个人心是黑的,书吏告诉我,京营士兵每个月是三两银子,可是他们只给我们一两半,卢帅,你要为我们做主啊,”说完跪下了,五军营的士兵也纷纷跪下了,“求卢帅做主,”
卢象升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起来吧,放心吧,我会把他交给锦衣卫,至于以前他克扣你们的军饷,能追回多少是多少吧。”
五军营的士兵听到卢象升的话,慢慢的站起身来,天雄军的士兵把张永从地上抓起来,捆上送到了锦衣卫。
不远处的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士兵听说此事后也炸了,纷纷把自己的队伍的参将游击将军,往卢象升那里送,在士兵们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卢象升把这些人接收,派人往锦衣卫送。
此时,书吏跑过来,大喊道:“杨老三,签字领银子,”
杨老三擦了擦眼睛,说道:“我不签了,我还要继续当兵,”
书吏耸耸肩,说道:“行吧,这页我给你留在这,反正你考核不过,还是要过来签。”
五军营的士兵听闻,哈哈哈大笑起来,
卢象升回到台子上,用尽力气喊道:“京营士兵每月是三两银子,天雄军是地方武装,所以饷银要少一些,但是从今天起,天雄军和京营士兵将会合并在一起,所有的士兵都是三两银子一个月,两个月一发,在这里卢某向各位保证,只要通过考核,愿意留下的,都会按时足额发饷。”
话音落下,校场内一片欢声雷动,士气高昂,跟卢象升前几日看到的情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卢象升接着喊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要是没有疑虑,考核就开始吧。”
一只能烧一个时辰的大香被点燃,所有的士兵站在校场内,一动也不动,汗水顺着脸颊缓缓的流下,滑过下巴,然后滴落在地上。
一刻钟过去了,没有人被抓出来,两刻钟过去,一些年纪大的,变得支撑不住了,有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疯狂的用手挠着痒痒,他们便被督战的士兵带到书吏,签发退伍文书,领银子。三刻钟过去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瘫坐在地上,不停的捶着屁股下面的大地,四刻钟后,原本密密麻麻的队列显得稀疏起来,很多士兵的身边都已经空了出来,大香燃尽,威风一吹,残留的香灰被洒落在地上。
铛,一声锣响,考核结束,所有士兵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上,离得近的士兵,三三两两搀扶着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登记处。领银子,然后书吏把他们的名字重新编册。他们正式成为卢象升麾下的一个大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