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求先生救救秀英和雄英,咱只求他们能平安健康,只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实在接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而且咱妹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仅仅还有几年可活了呢?”朱元璋一时哽咽,握住张寒凌的手,像一个无助的老年人。
张寒凌虽然知道历史上的朱元璋极重亲情,但当面对这样一个帝王如此恳求自己的时候,才明白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有血有肉的人,也是一个以丈夫、父亲和爷爷的身份存在的简单又不简单的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张寒凌也不想让眼前这样一个本应该有更大作为的乞丐皇帝太过失望。
“我尽量吧。其实马皇后去世的主要原因除了自身的疾病之外,应该也有你大孙子去世而过于悲痛的原因,所以首先要解决的是你大孙子的生死问题。”张寒凌冷静地分析着其中的因果关系。
“而现在牛痘预防天花的办法我已经交给你了,你尽快试点之后正式推广吧,只要免去天花的威胁,朱雄英应该不至于早夭。”
“另外,如果太子妃常氏还是去世了的话,建议你和太子要注意对朱雄英的保护,吕氏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缺了母亲每时每刻的庇佑,很难保证以后一点问题都没有。”想到历史上对朱标后续的太子妃吕氏的怀疑,张寒凌让朱元璋提前注意到这一点。
“其次,我现在可以给你先整理出一份医术的资料。这些资料在后世对于普通百姓的医疗条件的改善有极大帮助,同时还有对大多数常见疾病的治疗方法,给你之后你可以找信得过的太医或者专门单独再养一个医疗团队负责你们的治疗。”
“最后一点,那就是在现有医学的基础上,我根据后世现代医学发展的情况,写出一些重要的药品的制备方法和理论知识,你也可以现在就找人开始研究,说不定几年之内就能弄出一些新药,可用于治疗他们的疾病。”听着张寒凌的分析,朱元璋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就像两颗明亮的星星。
“确实可行,按照这些办法,也许几年之后就能保秀英一命。”想到此,朱元璋退后两步,站定躬身,对张寒凌行了一礼,“既然如此,一切拜托先生了。从现在起,全国所有资源和人员,先生有任何需求,咱都会想办法让人满足。”
“那就先定下几件事,一是改良书写笔,二是发展医学,三是玻璃产销,四是作物种植,其他事情穿插推进就行,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吧,整个现代知识体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终归还是要考虑当前掌权者的实际需求的。”张寒凌如是思索道。
张寒凌起身,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既然有希望,那就一起努力吧。历史上的任何大事小事,都是相互影响的,有因必有果,你当政的时代确实有些血腥了,如果有办法,那就好好改一改吧,五千年历史里都能排入帝王榜前五名的洪武大帝,不应该被情绪和情势所左右,而留下让世人诟病的污点。”
朱元璋亦起身,略微激动的目视张寒凌,“先生是答应帮助咱了吗?咱代咱妹子、大孙子和大明千千万万百姓拜谢先生!”
说着,朱元璋再次稽首躬身,给张寒凌行了一个帝王本不该行的大礼。
张寒凌沉默不语,默默承受了这一大礼。
他明白,受了这一礼,也就算是接了这份因果,承了这份因果,那就肩负了一种莫名的责任。
也许,这种责任需要用这一辈子去承担。
尽管张寒凌也有自己的理想,想要在封建帝制的统治下,种下思想觉醒和科学超速发展的种子。
但是,既然穿越到这个年代了,自己与这个时代的人、事就产生了不可磨灭的联系,想要完全按自己所想的不去插手历史的发展,仅只是提前让现代的种种现世,满足自己的生存所需,怕是也愧对了苍天给予的这次穿越机会吧。
想到大明往后几百年,再到大清入关之后,甲申国难之下,神州陆沉,万民齐喑,百城尽屠,汉家衣冠不存,华夏章服之美几近断代。
又想到明末义军与郑成功的水军在大明最后时刻都拼尽全力,只为挽大厦之将倾。
甚至于明亡之后,夔东十三家等一直坚持战斗到康乾年间,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
张寒凌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的思绪,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他看到了大明的辉煌与衰落,看到了人民的苦难与抗争,看到了历史的沧桑与变迁。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大明虽然负了最底层最苦的那群人,但是大明也曾经有过万国来朝,让他们昂首挺胸,也曾驱逐北元,解万民于水火,也曾有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铁血。
每一个生在大明的人,都应该是性烈如火的,每一个生在大明的人,都应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不然也不会有京城失守后数千官民的殉葬,也不会有江阴城扬州城的抗争,更不会有百年如一日的反清复明贯穿整个大清的263年。
张寒凌透过书房的窗户,眼神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限制,如同上升到苍穹的无人机一般,映入眼目的是活生生的明人,是烟火气息缭绕的大明朝。
深深一叹,张寒凌想明白这些之后,面色郑重地向朱元璋说道:“我可以尽己所能助你,能让你得到一个更加繁华强盛的大明,但是我有一条,需要你和你的后继者一定要遵守的原则,那就是凡所政令所定,请优先考虑一些百姓的利益,对百姓好一点吧。”
“我不希望最后一辈子的努力,反而加固了帝制对社会的禁锢,加强了封建统治者对底层的奴役,让底层的泥腿子往后几百年甚至千年都没有一丝希望。”
“我不希望我所坚持的社会主义唯物史观,被我自己亲手埋葬掉。因为我多么希望,有那样一个人在未来告诉泥腿子们让他们站起来,即使数千年来你们一直让他们跪下,他们依然终将有能站起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