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松江府,仅仅下设了两县,分别是华亭、上海两县,而华亭县又离松江府更近。
松江府也就是后世上海市的老城区,华亭县就在边上,发展的相当不错。
只有上海县相对偏远,往北是宝山县、往西是嘉定县、往东是长江出海口。
这个时期的上海县实际就是未来上海市的主城区,但是管理范围包括了崇明岛以南的所有的松江府北部区域。
根据账簿来看,上海县目前主要的税收来源除去少量农税外,就是盐税了,其他产业基本都是扯淡。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靠海,都是盐碱地,种地连口粮都长不出来,还不如搞点私盐来的划算。
全县一年的收入竟然只有区区三万余两,盐税(这里盐税还不是官方盐税,只能算是从私盐贩子那里的抽水)就占了2万余两。
看来海边家家户户怕不是都在熬私盐,要是没有这个产业了,这上海县两万丁口估计连土都没得吃,全都得跑海上去当海盗了。
当然,耕地也不是没有,靠近松江府城的区域还是有不少耕地的,但是根据鱼鳞册来看,绝大多数耕地都是松江府大地主家的。
哦豁!张寒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尼玛田田没有,其他产业也没有,不去熬私盐的话,那这些人吃个鸡毛啊。
给地主老爷们打工,能有那么好的?
狗屎一般的城市规划和产业规划,算是把张寒凌看笑了。
把账簿和鱼鳞册丢一边,张寒凌也懒得看了。
这还真是下等县啊,下等县的人活着可真是——太特么难了。
招来老秦,写了封信给他,让他尽快送去应天府给朱标。
就这样的破落地域,张寒凌也只能找外援了。
他打算先让朱樉和朱棢先派人到这边来搞两个水泥和炼铁的分厂。
然后又找来上海县目前的鱼鳞图,也不管现有的老城区域了,直接准备建设新城,然后老城整体搬迁完事。
打造新城,那就需要考虑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钱。
打定主意,张寒凌又让老秦去跟县丞说定,将接风宴提前了一日。
第二日,松鹤楼,上海县众多大佬级人物尽皆到场,坐等新任县令到场。
张寒凌带上老秦,两人按时到场之后,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就坐。
看了眼席面,嚯!档次不算低,不过靠海吃海,海鲜占大多数也能理解。
“大家一起来敬张大人一杯吧,张大人初到上海,往后在座诸位都应竭力配合,使得本县蒸蒸日上,这才能不负陛下所托。”县里二把手县丞吴立人首先起身。
众人也同时起身,端起酒杯遥敬张寒凌。
微眯双眼,张寒凌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示意大家坐下。
“各位都是上海县的头面人物,对上海县的了解远超本官,因此以后还须仰仗诸位了。吴大人,不如先给本官介绍一下?”
“自当如此,这几位前日已与大人认识,其他几位是县内德高望重的乡老,分别是吴族长吴泰、刘族长刘方和苏州商会上海分会的汪启会长。”
听吴立人的介绍,张寒凌内心也有了一些猜测。
这吴泰应该就是吴立人所在家族的族长,同理,刘方也是刘成文的家族族长,至于汪启应该把控着全县主要的商业活动。
心中有数的张寒凌,打算宴会结束后,就先找胡典史试试口风,这家伙貌似没有太深的根基。
此外,要尽快划定区域把水泥厂和炼铁厂建起来,钱和人都可以找这些人弄。
“昨日本官翻看了县里的账簿和鱼鳞册,看完之后,感慨良多!”张寒凌挑起话题。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张寒凌有何想法。
“我县百姓过得苦啊!陛下既然安排我等代天牧民,自然是希望我们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的。”
“但是看本县的基础,确实极为薄弱。本官虽然想要改变当前窘境,但却不知从何处入手,不知各位可否教我?”
张寒凌打算听听这些人的看法,不过其实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果不其然,大家看似在相互讨论,半天却也不见有人提出意见。
既然如此,张寒凌决定主动出击。
“本官看到本县一年财政税收才3万多两白银,而支出就达到了2万8千两,这还没算各位主官的俸禄,要是算上,那本县怕不是每年都要亏空。不知道大家是否有办法增加财税收入?”
“大人所言正是目前上海县最大的问题啊,府库每年都是亏空的。我们这几个主官都快两年没有领俸禄了,不过我等也算族人众多,好歹也是家有薄财,本着服务于治下子民的宗旨,我等才依旧兢兢业业。”
张寒凌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话,脸皮抽了抽。
合着你们这些人还都是倒贴着给老朱打工呢,分币不挣,还自掏腰包来当大老爷。
“若要说增加县里财税收入,也不是没有办法。虽说县里耕地较少,收成也低,而且商业薄弱,农商赋税都只能收到很少一部分,但是还有一项产业,产出是很不错的。”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大勇开口说道,全然没顾其他们眼神的阻止。
“哦?不知是何办法,要是真有奇效,首功算胡典史的!”
张寒凌虽然已经猜测是私盐产业,但是依旧假装不知。
“好叫大人知晓,县里很多破落户都是靠海生活,渔货经常不足以养活全家。于是一直有自家熬煮海盐的习惯,有时候熬的多了点,便由县衙委托城内各大家族去收购这些零散海盐。”
“收购的海盐再由各家储藏起来,等有盐引的商人前来购买,最后零售给普通百姓。”
稍稍顿了顿,胡大勇继续说道:“在这个流程中,县里每年收取各大家族的盐税就有不下1万两。”
“放屁!胡典史,每年各家交给府衙的盐税哪有那么多,那些零散破落户能有多少盐?你这简直是胡扯!”
胡大勇话音才落,立马有人跳出来反驳。
“且不管是收了多少,本官关心的是,若是真有这等产业,那是不是说城内外百姓吃盐是不成问题的?”显然,张寒凌关心的点不同。
“嗯嗯嗯,差不多差不多!”众人赶忙点了点头,有些含糊其词。
张寒凌见此便知道其中怕是有些猫腻,暂且压下不表。